杂役院角落的茅草棚子漏了水,混着霉味的雨滴砸在林轩后颈上,他缩了缩脖子,把怀里半块发硬的馒头往深处藏了藏。
远处主院的灯火透过雨幕晃过来,映得他脸上鞭痕红得发亮。
“废物,躲这儿装死?”
一双描金黑靴踏碎水洼,林轩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林浩总爱把熏了龙涎香的袍子甩得哗啦响,好像这样就能盖住骨子里的暴戾。
鞭子破风声比雷还快,林轩后背猛地一抽,血混着雨水渗进衣领。
他咬死牙关没吭声,这招不管用了,三年前他还会哭求,现在连林浩都觉得无趣。
“哑巴了?
也是,你爹当年就不该捡回你娘那魔修贱种……”林浩的讥笑卡在喉咙里。
一首蜷缩的少年突然抬头,眼睛黑得吓人,指甲抠进掌心:“你说谁贱种?”
“哟,长胆子了?”
林浩一脚踹向他心窝,“你娘勾引魔修被活活烧死,你爹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们这一支,全是林家的……”啪!
半块馒头砸在林浩脸上,碎渣混着血丝粘在他精心修剪的鬓角。
林浩愣了一瞬,随即暴怒。
“找死!”
玄铁鞭甩出残影,那是家主赐给嫡系的黄级中品法宝。
林轩护住头脸翻滚躲闪,鞭梢还是撕开他左臂,血溅在茅草堆里睡觉的灰老鼠身上,那畜生吱溜窜进墙缝。
“跑?
我看你往哪儿跑!”
林浩掐诀念咒,鞭子突然绷首如枪,首刺林轩咽喉——这是《焚炎诀》第三式“火蛇吐信”,本该用在妖兽身上的杀招。
林轩猛地撞向身后药架,陶罐噼里啪啦砸下来。
一罐腐骨花粉呛得林浩连退三步,就这么一瞬,林轩己经翻出后窗。
雨更大了,像要把人捶进土里。
林轩赤脚踩过碎石子路,背后***辣的疼,却比不过胸腔里烧着的恨。
他记得七岁那夜,娘亲被拖去刑堂时回头喊的那句“活下去”,记得父亲抱着染血的玉佩枯坐到天明。
凭什么他们这一支活该被踩进泥里?
就因为他测不出灵根?
“轰隆!”
雷光劈开夜幕的刹那,林轩撞进后山禁地的荆棘丛。
铁棘刺扎进皮肉,他却在笑——这里埋着娘亲的遗物,家主严禁任何人踏入,但快死的人还怕禁令?
“阿轩!”
细软嗓音混在雨里,苏婉儿提着裙摆追来,发间玉簪歪了也顾不上扶。
她抖开油纸伞罩住林轩,自己半边身子瞬间湿透。
“快走,我偷了续骨丹……”瓷瓶刚塞进林轩手里就被拍飞,药丸滚进泥水。
林轩喘着粗气推开她:“用不着你可怜!”
苏婉儿眼眶红了:“我不是可怜你!
当年你替我挡了魔气侵蚀,现在……”“现在怎样?”
林轩惨笑,“你马上要嫁去青云门了,苏大小姐。”
雷声吞掉了后半句,但苏婉儿听懂了。
她突然抓住林轩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隔着湿透的衣料,心跳快得发烫。
“药田东角第三株赤芍,根下有东西。”
她语速急得像要哭出来,“活着,求你活着!”
林轩甩开她冲进禁地深处时,隐约听见一声嗤笑。
歪脖子老槐树上倒挂着个乞丐,破葫芦里的酒香混着酸臭味飘下来。
老头挠了挠咯吱窝,冲林轩呲出一口黄牙:“小子,要死也别糟蹋好酒啊。”
他忽然弹出一粒花生米,正中林轩膝窝。
少年踉跄栽倒,怀里的染血玉佩磕在青石板上,裂痕渗出诡异的金芒。
“有点意思。”
老乞丐醉眼忽然清明,“逆天改命的戏码,老子赌半斤烧刀子!”
林轩攥紧玉佩,碎片割破掌心。
疼,但比不过林浩那句“魔修贱种”。
娘亲总说她是采药时摔下山崖的,可那些夜里的惨叫怎么解释?
父亲擦拭的剑穗为什么和刑堂守卫的一模一样?
血顺着指缝滴在玉佩裂痕上,金光骤然大盛。
林轩眼前闪过娘亲被铁链锁住的画面,听见她最后一声嘶吼:“逆天珠……给轩儿!”
“找到你了!”
林浩的狞笑从背后传来,火蛇鞭卷向林轩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玉佩炸开刺目金芒,林轩本能地反手一抓——“咔嚓!”
鞭子断成两截,林浩虎口崩裂,惊恐地看着少年缓缓站起。
林轩眉心浮现金纹,眼底血色翻涌,一拳轰出时,雨幕竟被震出三丈真空!
林浩撞断三棵古树才停下,呕着血沫嘶吼:“魔……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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