苯妥英钠——抗癫痫药物。
白色药片在透明格子里哗啦作响，像在嘲笑他的多管闲事。
他抬头，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尹月站在某间VIP病房外。
晨光从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把她灰色毛衣的纹理照得纤毫毕现。
她的手指在平板上划动的速度快得惊人，指甲在屏幕上敲出雨点般的脆响。
高跟鞋在寂静的走廊里踏出急促的节奏，像是某种倒计时。
"尹总，血库调拨需要您签字。
"一名护士递来文件。
阿澜注意到护士胸牌上印着"神经内科特护病区"。
尹月接过笔时，腕间的二进制纹身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
她签字的力道几乎要划破纸面，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墨痕。
抬头时目光与阿澜撞个正着，瞳孔在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
空气凝固了一秒。
"你跟踪我？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冰锥扎进耳膜。
阿澜看见她左手无名指那圈戒痕在紧绷状态下泛出淡红色。
阿澜举起药盒："你落在我车上了。
"塑料盒在他掌心投下菱形的阴影，"这个剂量...是预防性用药？
"尹月的表情微妙地松动了一瞬。
她伸手接过药盒时，西装袖口滑落，露出内侧缝着的姓名条——如遇紧急情况，请联系林振岳教授。
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凉得像凌晨西点的雨。
病房里传来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透过门缝，阿澜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个相框，照片里的尹月穿着学士服，站在某个实验室门口，手里拿着..."你认识林教授？
"尹月突然问，同时用身体挡住了门缝。
阿澜一怔。
记忆像被按了快进键——五年前医学院的最后一课，神经内科权威林教授的讲座，幻灯片上那个罕见的颞叶癫痫病例。
当时前排有个女生不停地提问，后脑勺的马尾辫随着说话节奏轻轻摇晃。
"他是我导师。
"尹月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也是唯一知道我病情的人。
"她转动药盒，标签上的用药时间显示最后一次是今晨六点，"你看到血检报告了？
"阿澜猛地看向她。
晨光此刻完全笼罩了走廊，他看清尹月眼白上密布的血丝，和藏在粉底下的、太阳穴附近若隐若现的电极片压痕。
病床上的老人突然咳嗽起来。
尹月条件反射般摸向自己西装内袋，掏出的却不是药盒，而是一张磁卡。
她把它塞进阿澜手里："好奇的话，自己去查。
密码是今天的日期——反正系统里早就有你的数据了。
"磁卡触感冰凉，印着烫金的新月医疗数据中心·最高权限。
阿澜翻到背面，发现贴着便签条：如遇数据冲突，以B-07号协议为准。
走廊尽头的电子屏突然跳出一条推送：快讯：新月科技拟收购"闪电送"外卖平台，或将重组骑手管理体系——。
滚动字幕在尹月脸上投下流动的蓝光，她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刺痛。
阿澜低头看磁卡，发现边缘有细微的磨损痕迹。
当他再抬头时，尹月己经走进病房。
透过玻璃，他看见她俯身调整林教授的氧气面罩，动作熟练得像个护士。
她弯腰时，后颈露出个硬币大小的疤痕，形状像被灼烧的二维码。
病床旁的监护仪突然发出警报。
屏幕上，血氧饱和度数值下方，一闪而过的是串和他工号完全一致的编码：R-2179。
阿澜突然想起今晨订单完成通知里那句"明天见"，胃部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护士站的电话响了。
阿澜听见接线员说："是的林教授醒了，但尹总吩咐过..."话音未落，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陌生号码发来短信：B-07协议=你的退学档案。
电梯到了。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缓缓打开，空荡荡的轿厢里，楼层按钮"B2"正诡异地亮着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