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铃引泉
这是座被火元素偏爱的村庄——卖炊饼的老汉掌心托着面团,指缝间漏出的火星将面胚烙出焦香;卖货郎担子上的琉璃灯盏永不熄灭,灯芯里跳动着孩童喜爱的异色烛火;就连医馆晾晒的药材,都悬在能自动调节温度的火云架上翻飞。
六岁的裴昭野却蹲在村口老枫树下,与这片炽热格格不入。
他怀中的玳瑁猫,煤球正挥动金属前爪,爪尖倒钩处挂着半片新发的嫩芽——那是他偷偷嵌进去的枫树芽苞,为了让煤球走路时能带起春天的香气。
“抬左爪,对,慢慢来......”六岁男孩的鼻尖沁出汗珠,金元素凝成的细丝缠绕在猫爪关节处,像操纵木偶般引导着煤球迈步。
煤球忽然弓背跃起,铁爪擦过石阶迸出火星,正巧点燃了路过夜巡警卫的灯笼穗子。
“哎哟小祖宗!”
萤星慌忙拍打火苗,掌心腾起的赤焰却比灯笼更盛三分——这是流火村最常见的把戏,连三岁孩童都能用火元素点灶台。
裴昭野的金瞳映着跃动的火光:“对不起啦,萤星姐姐,煤球它现在还不习惯新的爪子。”
村子中央的大铜钟在此时敲响。
“小家伙,姐姐下班了。”
萤星蹲下身来摸了摸小猫的脑袋,“真可爱,要加油哦。”
煤球的机械前肢绷首着踩在刚刚发芽的草地上,惊飞起一只灰黑色的小虫。
“你在造会走路的铁甲虫吗?”
裴昭野猛地回头,转头看见个水蓝衣衫的男孩立在晨光里,怀中《五行通识》的书页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这是煤球!
他的铁爪可是爷爷教我打的!”
裴昭野举起小猫,金属爪碰巧勾住徐清砚的衣襟,“你看,爪子还是很灵活的!”
煤球突然蹿上男孩肩头,铁爪勾住他衣襟的冰纹刺绣。
徐清砚指尖凝出露珠,水滴顺着金属纹路游走,竟在猫爪表面结出霜花图腾:“金生水,所以......”“清砚。”
徐墨言的声音裹着晨雾飘来。
裴昭野才注意到,流火村小学堂的温柔阿姨,今天腰间别着块刻满卦象的青铜罗盘。
“裴小友的金灵操控愈发精进了。”
她蹲下身,罗盘指针突然转向枫树刻痕。
裴昭野没看见那些荧光正组成”DOOR-CONNECTION“的编码,只觉得阿姨的绢帕擦过额头时带着好闻的檀香:“听说你祖父要让你今年上学堂?”
“爷爷说等我教会煤球翻跟头就开学!”
男孩的眼睛亮了起来。
煤球趁机扑进他怀里,又翻过肩膀,一瘸一拐地跑向村外的枫树林。
徐墨言袖中滑出的玉简闪过微光:观测日志0987:元素共鸣引发编码显形,建议稳定世界架构细节。
徐清砚突然拽了拽母亲的裙角:“我也能去学堂吗?
《五行通识》第七卷说……”“江棠妹妹也快五岁了,你们这一批小朋友是该一起开学了呢。”
徐墨言整理着儿子的碎发,冰元素瞬间冻结了正在传输的数据流,“现在去帮昭野找煤球吧,记得申时前到要回家哦。”
两个男孩追着金属爪印钻进枫林时,阳光透过嫩叶洒在草丛上。
裴昭野的金丝缠在每片枫叶上,像撒开一张捕梦网;徐清砚则将《五行初阶》摊在青石上,指尖映着阳光散出淡淡的水雾。
“《五行通识》第三卷第五章说:水是可以承载记忆,看到未来和过去的。
虽然现在的我做不到,但是显影一只小猫……”“这里!”
水蓝色的小身影停在老树洞前:煤球正蜷在腐叶堆里啃野莓,铁爪上沾满泥巴。
徐清砚回忆《驯兽篇》背道:“投其所好,诱之以利……”裴昭野从兜里掏出个铁皮老鼠。
金元素注入的刹那,机械鼠吱吱叫着跳起踢踏舞。
煤球耳朵竖成三角,一个猛扑却撞上徐清砚凝出的水滑梯——小猫顺着透明斜坡哧溜滑进男孩怀里。
“配合成功!”
他们击掌时,金丝与冰雾在空中撞出彩虹。
藏在树梢的徐墨言飞速记录:元素协同性测试:金水相容度92%,超出预期值37%。
走在回程的路上,徐清砚突然指向溪涧:“《水利卷》说水能载物,我们造艘船载着煤球回家!”
没等裴昭野回应,他己从小溪流中凝结出一艘小小的水船,船头还浮着猫爪印样子的水团。
“要加个风帆!”
金丝缠上水船桅杆,裴昭野从领口拽下铜铃系在顶端。
当煤球的爪子好奇地碰抓上铃铛时,男孩的笑声伴着清脆的***和潺潺流水显得格外快乐。
随着溪涧奔跑,穿过最后一片芦苇荡,小船停在了江棠家的篱笆外。
五岁的小姑娘正踮脚给梨树系绸带,听到***转头时,发髻上的木雕蝴蝶差点被风吹跑。
“我们是要和这个小姑娘一起上学,对吧?”
裴昭野凑近徐清砚悄悄问道。
同样是压低了声音的回答“听说江家妹妹可腼腆呢。”
“那我们可要热情一点!”
江棠家的梨园里满是光秃秃的褐色枝干,枝梢上是一个个嫩绿的芽苞,如同小巧的翡翠珠子。
而女孩身旁系着绸带的梨树上,洁白如雪的花朵挂满枝头,五片花瓣簇拥着嫩黄的花蕊,散发着淡雅的清香。
跑向那片梨花香,裴昭野献宝似的举起煤球:“看!
会划船的猫!”
煤球铁爪挥舞着,在碰到梨枝的瞬间,花瓣簌簌落下,江棠的木蝴蝶突然振翅,抖落磷粉般的星光。
“你们?”
江棠带着疑惑看向这两个男孩,拔下发髻上发光的蝴蝶簪子,眼神中带着几分了然。
“对不起啊,把你的花弄掉了。”
裴昭野抱紧煤球,举起猫猫的两只爪子向江棠道歉。
“没关系,”江棠摘下两枝梨花,“送给你们。”
在飘落的梨花瓣中,语气带着几分伤感:“现在还不是梨花开的季节,只是我……”徐墨言慌乱地接过一枝梨花,在花瓣凝结出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你,你不要伤心啊,你看,很好看不是吗。
不管是什么样子的,没开的、凋落的,都好看!”
“我没有伤心!”
“对不起啊,煤球!
你也说对不起。”
“真没有!
伤心!”
春雨绵绵地落下,顺着地脉流向未来的某个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