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残留的镭射灯将数学公式投射在脱落的墙皮上，像一群在废墟里跳探戈的幽灵。
"第27题选C。
"她盯着储物柜内侧的"正"字刻痕，红色油漆氧化成铁锈色。
父亲工牌碎片缝在校服内袋，边缘割得锁骨生疼。
佛珠突然断裂的瞬间，教导主任的陈皮糖气息己贴上柜门。
"保送重点中学需要培养基金。
"班主任的珊瑚色指甲掐着作废通知书，"或者......"隔壁储物柜传来重物坠地声，穿蓝校服的男生滚出来，裤管沾着冰湖淤泥。
吴建设攥紧美工刀，想起锅炉房陈姨昨晚的叮嘱："要是那畜生再逼你，就往冷却塔跑。”
蓝校服男生仰面倒在储物柜之间，领口翻出半截红绳。
吴建设瞳孔骤缩——那是老秦叔儿子秦朗失踪前戴的钥匙链。
三年前化工厂废水池打捞作业时，她亲眼见过这根拴着铜钥匙的红绳，在法医的物证袋里泡得发白。
"周同学需要补课吗？
"班主任的珊瑚色指甲划过男生脖颈，教导主任的皮鞋尖碾住他裤管的冰碴。
吴建设听见冰层碎裂的脆响，就像去年冬天秦朗教她破冰钓鱼时，冰镐凿穿湖面的声音。
记忆突然倒带至1999年深秋。
那时父亲还没被炸碎在反应釜里，红星厂子弟小学的梧桐树还未被酸雨蚀成骨架。
穿蓝校服的秦朗总在放学后带她翻进冷却塔，用粉笔在铁皮上写奥数题解法。
有次他指着塔顶盘旋的灰雀说："等咱们考上重点中学，就去南方看真正的鸟。
""真正的鸟会唱歌。
""这里的鸟也会。
"秦朗把耳朵贴在锈蚀的管道上，铁锈簌簌落进他蓬乱的头发，"你听，是《让我们荡起双桨》。
"吴建设至今记得那种震颤——是远处工人俱乐部播放的下岗再就业宣传曲，沿着蒸汽管道传来的失真旋律。
此刻秦朗的钥匙链正在教导主任脚下发出***。
吴建设突然暴起，美工刀划过男人小腿动脉。
陈皮糖混着血腥味炸开的瞬间，她拽起男生冲向安全通道。
暴雪裹着两人撞进冷却塔时，吴建设才发现秦朗的蓝校服渗着深色污渍。
"化工厂在往北湖偷排废水。
"他哆嗦着掏出玻璃瓶，里面浑浊液体漂浮着死鱼鳞片，"这是证据，我爸说......"话音被塔外犬吠切断。
秦朗把她推进废弃反应罐，铜钥匙插入生锈锁孔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
吴建设触到罐壁某处凸起——是父亲用粉笔写的元素周期表，在"汞"的位置画了朵小花。
"每周三夜班巡查间隙，保卫科会关闭东区监控。
"秦朗往她手心塞了把钥匙，"这把能开废水处理站的样本柜。
"他转身时，吴建设看见蓝校服后背结着冰晶，像长出一片磷光闪烁的翅膀。
此刻在冷却塔盘旋铁梯上，吴建设攥着那把铜钥匙。
身后秦朗的呼吸带着铁锈味，与三年前如出一辙。
"他们发现样本柜了。
"男生突然开口，"教导主任裤管沾的不是湖泥，是处理站的特种活性炭。
"吴建设猛地刹住脚步。
月光从塔顶缺口灌入，照亮秦朗脖颈的淤青——形状与老秦叔铜酒壶的龙纹浮雕完全吻合。
"你爸的笔记本......"他喉结滚动，"其实是我放进去的。
"塔底突然传来纷沓脚步声。
秦朗将她推进通风管道前，快速在她校徽背面刻下一串数字：20001225。
这个日期将在二十三年后，成为首播间神秘用户打赏十万元的支付密码。
当吴建设从通风管爬出时，北湖冰面上正飘着秦朗的蓝校服。
教导主任的破冰船在远处轰鸣，打捞起一团裹着珊瑚色布料的物体。
她颤抖着翻开父亲笔记本，发现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收据：《1999年12月25日，收取周XX污染处理费伍仟圆整》收款人签名处，班主任的珊瑚色指甲油赫然在目。
湖风卷来柴油尾气，吴建设在呕吐物里尝到了安眠药的苦。
此刻她终于明白，秦朗教她破冰时说的那句话："冰层下的暖流会吃人，但被吃掉的东西......"少年当时举起冰镐重重砸下，"会在春天变成水鬼爬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