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倒悬的圣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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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开始佩戴祖母的檀木佛珠上班那天,玄关镜框里的全家福悄悄换了位置。

原先父亲设计的获奖广告画被挪到角落,取而代之的是母亲获得的"年度杰出护理长"奖状——羊皮纸边缘己经起毛,却固执地散发着碘伏消毒液的气味。

父亲把公司倒闭的电脑主机埋在蔷薇花墙下时,我数到第七只空酒瓶滚进草丛。

那些曾用来插野蔷薇的波西米亚花瓶,现在盛满琥珀色液体,在月光下折射出扭曲的树影。

"这是新买的圣诞树。

"母亲把塑料松枝放在掉漆的壁炉台上,护士服口袋露出半截葡萄糖注射液,"今年我们...""用不着假惺惺!"父亲突然掀翻茶几,威士忌在地板画出狰狞的河流。

他脖颈爆出的青筋像老宅墙缝里滋生的爬山虎,"你们现在是不是都在看笑话?

嗯?

"我蜷缩在沙发缝里数呼吸,突然发现母亲的白发比去年多了三十七根。

她正用护理静脉的娴熟手法,将檀木佛珠缓缓缠在颤抖的腕间。

***平安夜聚餐选在街角居酒屋,榻榻米上还残留着消毒水痕迹。

母亲特意选了背对料理台的位置——这样父亲就看不见厨师手里的剔骨刀寒光。

"小蔷薇长这么高啦?

"父亲曾经的合伙人叔叔递来草莓大福,袖口露出江诗丹顿的月相盘。

母亲突然剧烈咳嗽,把佛珠压在盛满冰块的啤酒杯上。

父亲的眼白开始泛红,那是威士忌混烧酒的化学反应。

他不断拨弄空钱包里的信用卡残片,金属刮擦声让刺身拼盘里的鲷鱼眼珠都在颤动。

当母亲第三次擦拭根本不存在的酱油渍时,叔叔的手机在蓝鳍金枪鱼骨架旁震动。

父亲突然暴起按住母亲要去接电话的手腕,三文鱼籽从寿司滚落,在桌布洇开血色的圆。

"又在和银行的人串通?

"父亲把冰块咬得咯吱作响,佛珠缠住的酒杯正在倾斜,"你们早就盼着我死对吧?

遗嘱都拟好了是不是?

"母亲的手背被冰镇出淡青色血管,像老宅墙根冻僵的蔷薇藤。

我数着榻榻米缝隙里的海苔碎,突然发现叔叔无名指上的婚戒换成了钛钢材质——和母亲护理室里束缚躁狂症患者的保护带同款。

***归途的出租车后座,父亲把暖气开到最大。

车载广播在唱《平安夜》,母亲哼唱的颤音与父亲指甲敲打车窗的节奏诡异重合。

我盯着计价器跳动的红色数字,突然希望这辆车永远开不到第527号老洋房。

父亲踹开铁门时,母亲藏起了碎裂的佛珠。

那些深褐色的木屑像极了干涸的血痂,粘在她护理服第三颗纽扣的缝线处。

阁楼传来野猫撕咬的动静,我忽然想起去年今日,父亲把最后的金袖扣典当给我买的天文望远镜。

"你以为自己很能干是不是?

"父亲扯开领带逼近母亲,酒精把每个字都腌制成酸腐的泡菜,"当年要不是我..."母亲突然伸手抚摸父亲抽搐的右脸,这个曾用来安抚临终病人的手势让空气瞬间凝固。

月光透过枯萎的蔷薇花架,在他们脚下织出带刺的网。

"你答应过妈妈,老宅的蔷薇谢够七次之前..."母亲的声音像浸过生理盐水的纱布,却在某个音节突然断裂——父亲掀翻的矮几撞碎了最后一只圣诞彩球。

我蹲在玄关收集水晶碎片时,发现其中一片映着变形的月亮。

那些曾用来拼贴星空灯的棱镜,此刻正在掌心割出细密的红线。

母亲在厨房煮醒酒汤的响动与父亲砸酒瓶的节奏此起彼伏,突然有温热的血珠滴在碎玻璃上——原来我把佛珠残骸捏得太紧。

***零点钟声响起时,我对着天文望远镜调整焦距。

猎户座腰带第三颗星的位置,有架国际空间站正掠过上海夜空。

突然有带着酒气的阴影笼罩镜头,父亲的手掌重重按在目镜上。

"看什么?

等着流星把房子砸烂吗?

"他喉咙里翻滚着消化不良的***,无名指伤口渗出的血正顺着金属戒圈往下爬。

我数着望远镜支架的螺纹,突然听见自己说:"在找当年你教我认的仙女座星云。

"父亲的手掌骤然收紧,目镜玻璃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

母亲端着汤碗出现在旋转楼梯时,父亲突然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他踹翻望远镜冲进雨幕的瞬间,我清晰看见他后颈粘着片枯萎的蔷薇花瓣——那是上周母亲偷偷替换掉抗抑郁药的维生素片外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