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数着檐角坠落的雨珠，第一百三十七次看向巷口的公交站台。
最后一班校车消失在雨幕中时，油布伞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她抱着帆布书包蹲在煎饼摊雨棚下，看着母亲新买的仿古陶罐在积水里碎成青花瓷纹路。
"同学要帮忙吗？
"雨声突然变得遥远，黑色牛津皮鞋尖停在碎瓷片前。
林岁安抬头时，雨伞边缘滑落的雨珠正巧坠入少年锁骨，在他雪白衬衫领口晕开墨点。
顾西洲单膝触地，戴着黑色手套的指尖拈起一片瓷片。
他腕间的百达翡丽在雨雾中泛着冷光，表盘边缘刻着极小的拉丁文——那是瑞士私校的毕业纪念表。
"这是明成化年间的仿品？
"他将瓷片翻转到某个角度，"可惜釉色过渡太刻意。
"林岁安突然攥紧校服下摆。
母亲昨夜在病床上絮叨的声音穿透雨幕："安安记得把罐子送去张老板店里，他说能当三千块...""这是现代工艺品。
"她伸手去夺瓷片，却被他轻巧避开。
少年忽然露出白森森的虎牙："摔碎的青花瓷，在暗处会泛紫光。
"他掏出钢笔式紫外线灯，碎片边缘果然浮起诡谲的幽紫。
雨棚下的白炽灯突然熄灭。
林岁安在黑暗中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
当她摸到书包侧袋里的防狼警报器时，鼻尖掠过雪松混着龙涎香的冷调气息。
"别动。
"温热呼吸拂过耳垂，顾西洲的声音裹着笑，"你背后有把蝴蝶刀。
"雨声裹挟着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五个黑影从不同方位包抄而来。
林岁安感觉后腰被什么硬物抵住，余光瞥见少年从伞柄中抽出一柄细剑。
"抓紧。
"他突然揽住她的腰腾空跃起，黑色长伞在雨中绽成盾牌。
金属相击的火花照亮他侧脸，林岁安看见他瞳孔深处泛着诡异的鎏金色。
当最后一个袭击者跪倒在积水里时，顾西洲剑尖挑起那人后颈的刺青——双头蛇缠绕着罗马数字Ⅸ。
"顾家派来的？
"他用鞋尖碾碎对方腕表，"回去告诉监察会，转学测试我通过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林岁安发现自己的右手还攥着那片瓷片。
紫光在掌心明明灭灭，映出顾西洲递来的黑色信封。
"赔偿金。
"他撕开信封封口，支票金额栏的零多得像数学竞赛压轴题的解，"以及..."修长手指夹出张烫金录取通知书，"明天开始我是你同桌。
"林岁安望着"特招插班生"几个字愣神时，少年己经转身走入雨幕。
他肩头落着片梧桐叶，叶脉在雨中泛着金线，像是某种加密的摩斯密码。
"等等！
"她追出两步，"你怎么知道我在二中？
"顾西洲举起手机，锁屏壁纸是她在奥数冬令营颁奖的照片。
雨滴砸在屏幕上，正好晕染开她马尾辫末梢的红色发绳。
"林同学，"他倒退着走入霓虹深处，"你解不开的那道拓扑题，答案在《九章算术》第..."刹车声截断尾音。
当林岁安冲到巷口时，只看见满地玻璃碎片折射着血色月光。
染血的百达翡丽躺在窨井盖边缘，秒针还在倔强跳动。
急诊室消毒水味刺得人眼眶发酸。
林岁安捏着染血的校牌站在观察室门口，听见医生对警察说："患者后腰的蛇形胎记...和上个月金融大厦爆炸案的..."她的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张照片——母亲躺在透析仪上的睡颜，拍摄时间显示十分钟前。
紧接着弹出条语音，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青花瓷的紫光会消失，就像你妈妈的呼吸机电源..."雨又下大了。
林岁安转身冲进雨中时，没发现书包侧袋里多出个银色U盘。
暗纹雕刻的蛇眼在夜色中闪烁，与顾西洲后腰的胎记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