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府正门大开,朱漆门槛外停着十二抬缠金丝的樟木箱笼。
明蓁站在回廊拐角,看着管事们捧着礼单唱喏:“南海珊瑚树一对——苏绣屏风西面——”每一声都像刀子,剐在母亲新丧未满的灵位上。
青杏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姑娘,柳姨娘往祠堂去了。”
明蓁指尖一颤。
祠堂供着母亲灵位,而柳姨娘今晨刚被诊出两个月身孕。
“你去前院盯着。”
她将袖中油纸包塞给青杏,“若见着薛家人随身带的药材,抓些碎末回来。”
### **2**祠堂的青砖地沁着寒意。
明蓁刚踏进门槛,就闻见一股甜腻的沉水香——柳姨娘正弯腰擦拭供桌,腕间翡翠镯子磕在香炉上,当啷一声。
“六姑娘来得正好。”
柳姨娘笑吟吟首起身,指尖抚过母亲的牌位,“姐姐在天有灵,定会高兴老爷续弦。”
明蓁盯着她发间新换的累丝金凤簪——那本该是母亲的东西。
余光瞥见供桌下缘,有道新鲜的划痕。
“姨娘有孕在身,这些事交给下人便是。”
“我哪敢假手于人?”
柳姨娘突然压低声音,“昨夜祠堂有异响,今早竟发现……”她掀开供桌锦袱,母亲牌位背后赫然几道抓痕,像是被人用指甲狠狠刮过。
明蓁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她认得这痕迹——母亲临终前夜,也是这样用尽最后力气,在床板上刻下三道血痕。
### **3**前院突然传来喧哗。
柳姨娘脸色一变,匆匆离去。
明蓁立刻跪到供桌前,手指摸向那道划痕。
“咔嗒”一声轻响,供桌底板竟弹开条缝隙。
里面躺着半页残破的黄纸,墨迹斑驳可辨:“丙戌年腊月……三十七仓军粮……红曲米掺沙……”纸角印着个朱砂手印,小指缺了半截——是母亲陪嫁庄子上老账房的手笔!
院外脚步声渐近,明蓁迅速将残纸藏入袖中。
转身时供桌突然一震,母亲牌位“砰”地倒下来,砸出一缕香灰。
灰烬里,赫然混着几粒猩红的砂砾。
### **4**“姑娘!”
青杏气喘吁吁跑来,“薛家嬷嬷在厨房熬药,我趁她不留神……”她摊开掌心,几片褐色药屑上沾着诡异的蓝色粉末。
明蓁捏起一搓,指尖立刻传来刺痛——和母亲药罐里一模一样的红蓝花瓣研磨物!
更漏滴到申时,前院突然炸开尖叫。
明蓁赶到时,柳姨娘正瘫在回廊下,裙摆染着刺目的鲜红。
“我的孩子!
有人害了我的孩子!”
府医查验后,从柳姨娘妆奁底层扫出一撮香灰:“此乃避子香的残渣,姨娘日日接触,岂能保胎?”
满院哗然中,明蓁看见父亲一把攥住柳姨娘的手腕。
那只翡翠镯子在挣扎中碎裂,漏出几粒朱砂似的红丸。
“老爷明鉴!”
柳姨娘突然指向明蓁,“今早只有她碰过妾身的茶……”佛堂方向突然传来三声磬响。
秦老夫人拄着紫檀杖现身,佛珠碾过满地狼藉:“查。”
### **5**深夜的祠堂静得可怕。
明蓁跪在蒲团上,袖中残纸烫得像块火炭。
供桌下突然传来“沙沙”声,半块残缺的鱼符被推到她裙边。
哑仆跪在阴影里,用炭灰在地上画了个图案——三十七仓的平面图,某处角落标着母亲的小字:阿鸾。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供桌上翻倒的牌位。
明蓁终于看清,母亲灵位背面除了抓痕,还有用簪子刻的极小字迹:**“盐引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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