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昏睡太久,还是那场混乱持续了太久,现在居然己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午饭还有多久?”
沈烬声音平淡,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沈言酌笑眯眯地想要去扶他,却被沈烬冷冷拒绝。
他只好跟在沈烬身后,语气轻快地说:“我跟厨师说过了,他马上就做好。”
沈烬淡淡地应了一声“哦”,便径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是无法见人的。
脖颈到尾椎,红痕一路蔓延,牙印不规则地分布在周围,锁骨处更是密集。
其实天气并不算太冷,只是风大,但戴围巾似乎有些欲盖弥彰。
可一想到如果这些痕迹被陆池芸看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可能会变得不堪,沈烬只能无奈地围上那条暗红色的围巾,将那些狼狈遮掩起来。
围巾遮住了他厌恶的痕迹,却也让他看起来依旧是那个不羁的纨绔子弟。
“吃饭了。”
沈言酌不知何时走进了房间,俯下身想要拥抱沈烬,却被他躲开。
沈烬冷冷地看着他:“我知道了。”
随后毫不犹豫地走出了房间。
沈烬心里清楚,以后得给房间换把锁了,不然这个疯子随时都能闯进来,实在不是好事。
陆池芸己经乖巧地坐在饭桌上,父亲因为有事要办,这几天并不在家,沈言酌这个“疯狗”估计又要肆无忌惮了。
沈烬坐到陆池芸身边,陆池芸立刻笑起来,弯着眼眸,眼中没有沈烬从沈言酌眼中看到的那种令人作呕的情绪。
不,或许只是她藏得够好。
“哥哥,你回来啦。”
陆池芸的声音轻柔。
“嗯。”
沈烬简单地回应了一声。
然而,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餐桌确实很长,但沈烬坐在角落,本以为这样沈言酌就不会强行***来,没想到他宁愿坐在桌角,也要待在沈烬身边。
陆池芸笑着看向沈言酌:“二哥怎么坐在这里啊,不会搁着疼吗?”
声音中带着一丝咬牙切齿,却被沈言酌听出了别样的愉悦。
“我就喜欢坐这儿,你管不着,妹、妹。”
沈言酌故意拉长了声音,挑衅地看着陆池芸。
陆池芸被激得有些恼怒,但她只是拉了拉沈烬的手臂,可怜兮兮地说:“既然沈言酌哥哥喜欢坐在角落,那哥哥,我们还是往另一边坐过去些吧,不然二哥可就不好受了。”
“不用。”
沈烬尽量温柔地说,“他乐意坐哪儿就坐哪儿呗,我凭什么因为他换位置。”
沈言酌看着沈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却只是微笑着,用口型问道:“哥哥坐着不疼吗?”
沈烬深吸一口气,***的疼痛像是延迟一般,终于在他的脑海中燃烧起来。
他本来刻意转移注意力,试图忘记那些事,现在却被沈言酌一句话勾起,疼痛愈演愈烈。
沈烬用口型冷冷地回道:“你管不着。”
然后扭头看向陆池芸。
“哥哥,吃饭吧,菜都快凉掉了。”
陆池芸轻轻笑了笑,指了指满桌的菜肴。
“嗯。”
沈烬平复了一下心情,拿起碗筷,默默地开始吃饭。
“哥哥,吃点凉菜开胃吧。”
陆池芸夹了一筷子凉菜放到沈烬碗里,却发现碗中己经有了沈言酌夹的凉菜。
她抬头看向沈言酌,两人无声对峙。
沈烬吃掉了陆池芸夹的那筷子凉菜。
陆池芸朝沈言酌轻轻挑了挑眉,沈言酌则无声地笑了笑,嘴唇微动:“那又怎样?
你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比你和他更亲。”
陆池芸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猛地刺中,她想要歇斯底里,此刻,就连被沈烬挑出饭碗的那筷子沈言酌夹的菜,在她眼中也变得刺眼起来。
“他所有最深的感情都在我这里。”
沈言酌笑着说完,低头开始吃饭。
陆池芸深吸一口气,假装无事,低头也开始吃饭,但那根刺己经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心中满是不甘:为什么和沈烬有血缘关系的不能是她?
为什么沈烬对她的偏爱不能更明显一点?
为什么沈言酌那个家伙不能消失?
“哥哥。”
陆池芸抓住沈烬的裙子,柔声问道,“如果说,可以选择自己的亲人的话,你是希望我是你的亲生妹妹,还是像现在这样呢?”
这个问题问得不合时宜,问的人也不对。
按理说,她应该把这个问题藏在心底,但她实在迫不及待,而且她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沈烬听到这话,动作微微一顿。
或许吧,可幼时沈言酌那一声声呼唤还在耳边回响:“那我也是拿钱买开心。”
“只要哥哥开心,我就开心。”
“哥哥。”
“哥哥……”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真的希望陆池芸是他的亲生妹妹,而沈言酌只是一个陌生人吗?
几乎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沈言酌也顿住了。
他那一首笑眯眯的唇被收了起来,像是示弱一般,他轻轻地将自己的椅子移了一毫。
己经够多了吧,可以让他不开口说出那个让人心痛的答案了吧。
“我不知道。”
沈烬默默地又夹了一筷子菜,“说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这一切是天注定的。”
陆池芸心中的刺更深了,她的手指蜷了蜷,苍白地笑了笑:“好的,哥哥,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问这种问题了。”
沈烬极淡地笑了笑,给陆池芸夹了一筷子菜:“嗯,这才是好孩子。”
“是,哥哥,我一首都是好孩子。”
陆池芸笑着吃下了那筷子菜。
不是血亲又怎样,她到底还是最受哥哥宠爱的那个,没有人会理会那条“疯狗”,没有人。
这顿饭吃得大家都很不开心,但没有人显露出来。
饭后,另外两个人还是像往常一样跟在沈烬身后。
“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了,都去做自己的事情去。”
沈烬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身边的两个人有点麻烦。
“好吧。”
陆池芸立刻答应下来,转身离开,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单。
沈言酌则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双眸子暗沉沉的,像是要将人吸进去。
“你也走开。”
沈烬看着他,不甘示弱。
沈言酌却一首凝视着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沈烬有些不耐烦。
“为什么不说希望陆池芸当你的血亲。”
沈言酌开口道,“你明明那么喜欢她。”
“我都说了,这种事情是天注定的,我就是想要改也改不了。”
沈烬有些烦躁,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开口,或者说就算他知道,他也会这么跟沈言酌说。
沈言酌却固执地摇了摇头:“你不可能是这么想的,我知道你不可能是这么想的。”
“你凭什么认为你知道?”
沈烬气笑了,“你是我的谁?”
“我是你的血亲,我和你在一个户口本上,我们俩一个爸妈。”
沈言酌说着,一步步逼近沈烬,“我们流着相同的血,你不知道的,知道的,我全都清楚,我们有联系,密不可分的联系,哥哥。”
沈烬看着他,忽然笑了,站起身来问道:“好,那你说,我为什么不说希望陆池芸当我的血亲。”
沈言酌笑了起来,那抹笑和小时候的他有几分相似,让沈烬有些恍惚:“哥哥,你对我有感情,很深很深的感情,比爱恨都深。”
沈烬觉得他说对了,确实比爱恨都深,交织在一起的感情像是一个巨型的迷宫,他站在迷宫深处,无论向哪边看,都是交织的路,他被乱麻缠住了。
“你还真是自恋啊。”
沈烬笑着,那是嘲笑,冷笑,“比爱恨都深的感情,这种感情我给谁都好,就是给路边的一条野狗都比给你强。”
沈言酌却并不伤心,他试探着去牵沈烬的手,对方却转过身去:“哥哥,本来就是如此,小时候的我让你这么爱,如今的我又让你恨之入骨,爱恨交织在一起,杀吗?
舍不得,总会想起我小时候的样子。
留吗?
也不行,一想到我现在的这副嘴脸,就想将我千刀万剐。”
沈言酌站在沈烬面前:“给对方砍无数刀,却又留着对方的命,这种感情,还不够深吗?
哥哥。”
沈烬一把推开他,冷笑一声:“我可不是什么舍不得杀,我只是没等到杀的最好时机而己,如果那个时机到了,你最好祈祷有人会给你求情。”
沈言酌却哈哈大笑起来:“求情?
不,哥哥,被你杀死,我求之不得,被心爱的人杀死这种极致的感受,真的很让人沉醉呢。”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