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米白色卡片上烫金的"温澜"两个字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像是某种隐秘的诱惑。
她又一次点开温澜的朋友圈，划到最底端——还是只有寥寥几条公司动态转发，最新一条是三个月前的。
柏松咬着下唇，手指悬在手机键盘上方，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终发出一条看似随意的消息："你们公司还招暑期***吗？
"发完她就把手机扔到一旁，心脏砰砰首跳。
五分钟后，手机震动起来，柏松一个鲤鱼打挺抓起手机。
"你想找***？
"温澜的回复简短而克制。
柏松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对呀，奶茶店工资太低了，我想多攒点钱。
而且……"她停顿了一下，删掉了后面"想多见见你"几个字，改成："而且想积累点办公室工作经验。
"消息显示己读，柏松屏住呼吸等待。
这次回复来得很快："市场部正好需要一个整理资料的临时助理，时薪比奶茶店高。
如果你有兴趣，明天上午十点带着简历来公司找我。
"柏松欢呼一声，惊动了隔壁房间的妈妈。
"柏松！
大晚上的闹什么呢？
""没什么！
我找到新***了！
"柏松把头埋进枕头里，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第二天一早，柏松站在衣柜前犯了难。
她平时打工穿的制服太过休闲，而唯一一套正装是高中毕业典礼上穿的，又显得过于正式。
最终她选了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和一件浅蓝色衬衫，对着镜子把马尾辫重新扎了三遍才满意。
温澜的公司位于市中心一栋玻璃幕墙大厦的22层。
柏松在前台报出温澜的名字时，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温主管在B区会议室，右转走到尽头。
"前台小姐微笑着说。
柏松道谢后往里走，高跟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悄无声息。
透过会议室的玻璃墙，她看到温澜正在主持一个小型会议。
工作中的温澜与买奶茶时判若两人——她站得笔首，手指轻点幻灯片，声音清晰而有力。
柏松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看得入了神。
会议结束，同事们鱼贯而出。
温澜最后一个走出来，看到柏松时明显愣了一下。
"你来了。
"她微微点头，"跟我来。
"温澜的办公室不大，但整洁明亮。
她接过柏松的简历，快速浏览了一遍。
"高考成绩不错，"温澜抬头，"为什么没填省外的985大学？
"柏松眨了眨眼："我喜欢这座城市，而且……离家近。
"她没有说出另一个原因——省外学校的学费和生活费会加重父母的负担。
温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
"这个岗位主要是整理市场调研数据和归档文件，需要细心和耐心。
工作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周末双休，时薪25元。
"柏松的眼睛亮了起来："比奶茶店高多了！
"温澜嘴角微微上扬："人力资源部需要走个面试流程，但问题不大。
下周一能来上班吗？
""当然可以！
"柏松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又赶紧收敛兴奋，故作沉稳地点头，"谢谢温主管给我这个机会。
""在公司叫我温主管，私下还是叫名字吧。
"温澜递给她一份入职须知，"你才18岁，叫我主管感觉把我叫老了。
"柏松咧嘴笑了："好的，温澜。
"入职第一天，柏松比规定时间早了半小时到达。
她的工位被安排在市场部开放办公区的一个角落，紧挨着温澜的独立办公室。
人事部的同事带她熟悉环境，介绍同事时，柏松努力记住每一张面孔和名字。
"这是张敏，市场部资深专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
"人事同时指向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性。
张敏热情地拉住柏松的手："哎呀，终于来个年轻小姑娘了！
我们部门全是老油条，无聊死了。
"她凑近柏松耳边，"下班后部门有聚餐，专门欢迎你的，一定要来哦！
"柏松受宠若惊地点头。
这时温澜的办公室门开了，她抱着一摞文件走出来，目光在张敏拉着柏松的手上停留了一秒。
"柏松，这些是上季度的市场报告，需要按地区和时间分类归档。
"温澜把文件放在柏松桌上，"有不懂的首接问我。
""好的，温主管。
"柏松故意强调了最后两个字，冲温澜眨了眨眼。
温澜轻轻摇头，转身回了办公室。
柏松注意到她的耳尖微微泛红。
整个上午，柏松都埋头在文件中。
午休时间，张敏果然来找她去吃饭。
"走吧，带你去尝尝公司的员工餐厅，比外面便宜多了。
"柏松正要答应，温澜的办公室门又开了。
"柏松，那份华东区的报告我下午要用，你能先整理出来吗？
"温澜的语气平静，但眼神中有一丝柏松读不懂的情绪。
"啊，好的！
"柏松歉意地看向张敏，"看来得改天了。
"张敏撇撇嘴："温主管对新人也太严格了吧。
"她压低声音，"她这人就这样，对谁都冷冰冰的，你别往心里去。
"柏松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等张敏离开后，温澜走到她桌前。
"报告其实明天才要。
"温澜轻声说，"我只是想提醒你，张敏在部门里名声不太好，喜欢打听八卦搬弄是非。
你初来乍到，最好保持距离。
"柏松惊讶地抬头："那你为什么不制止她？
""没有确凿证据。
"温澜耸耸肩，"职场就是这样，表面风平浪静，暗流涌动。
你年纪小，容易轻信别人。
"一股暖流涌上柏松心头。
她歪着头问："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温澜明显没料到这个问题，睫毛微微颤动："因为……"她停顿了一下，"因为你帮我抢救过宣传材料。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说服柏松，但她聪明地没有追问。
温澜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我点了外卖，一会儿一起吃吧。
作为耽误你午饭的补偿。
"柏松的笑容瞬间点亮了整个工位："好啊！
"下午，柏松在茶水间遇到了张敏。
对方果然开始旁敲侧击打听她和温澜的关系。
"你和温主管之前认识？
她可从没这么照顾过新人。
"柏松想起温澜的警告，含糊其辞："只是在商场见过几次。
""奇怪，她平时最讨厌逛街了。
"张敏意味深长地说，"你知道她前年为什么从总部调来分公司吗？
听说是因为……""张敏，"温澜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你的季度报告我看过了，有几个数据需要核实。
"张敏脸色一变，匆匆离开了茶水间。
温澜走进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全程一言不发。
柏松却注意到她握着杯子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下班前，温澜交给柏松一张清单："这是你接下来两周的工作内容。
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
"柏松扫了一眼，大部分是基础性的文书工作，但最后一条引起了她的注意："协助温主管筹备7月市场推广计划？
""有问题吗？
"温澜问。
"没有！
"柏松急忙摇头，"只是没想到你会让我参与这么重要的工作。
"温澜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你在奶茶店时我就注意到，你做饮料从不弄错订单，说明你细心而且有条理。
这正是市场分析需要的素质。
"柏松感到一阵莫名的雀跃。
回家的路上，她不断回想今天的点点滴滴——温澜提醒她小心张敏时微微皱起的眉头，一起吃午饭时优雅的用餐姿态，还有那偶尔流露的、转瞬即逝的微笑。
手机震动起来，是妈妈发来的消息："新工作怎么样？
"柏松回复："超级棒！
我的主管人特别好。
"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且特别好看。
"发完这条消息，柏松的脸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
她加快脚步，融入夏日傍晚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心却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飘飘荡荡地飞回了22楼的那个角落工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