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部门会议上,市场部总监宣布这个消息时,柏松正偷偷在笔记本上画温澜的侧脸速写。
听到"不得缺席"西个字,她的铅笔尖啪地断了。
"什么团建?
"柏松小声问旁边的同事。
"密室逃脱,今年新开的恐怖医院主题。
"同事做了个鬼脸,"据说特别吓人,去年玩过的人有两个做了噩梦。
"柏松倒吸一口冷气。
她从小胆子就小,连恐怖片都不敢看。
会议结束后,她磨磨蹭蹭地留在最后,等所有人都走了,才蹭到正在整理文件的温澜身边。
"温主管..."她扯了扯温澜的袖子,"那个...密室逃脱...我能请假吗?
"温澜抬起头,挑了挑眉:"害怕?
"柏松耳根发烫,点了点头。
"我也怕。
"温澜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柏松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向冷静自持的温澜居然会害怕密室逃脱?
"但总监说了不得缺席。
"温澜迅速恢复了职业语气,"明天跟紧我。
"这句"跟紧我"让柏松一整晚都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赶到***点,发现温澜己经在那里了,穿着一身罕见的休闲装——深蓝色牛仔裤和白色T恤,头发松松地扎成马尾,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温主管今天好不一样!
"张敏夸张地惊呼,"差点没认出来!
"温澜微微点头,目光却落在柏松身上。
柏松今天穿了件淡黄色连衣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两人视线相撞,又迅速分开。
大巴车上,柏松故意坐在了温澜旁边。
车子启动后,温澜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白色药片吞下。
"晕车药?
"柏松问。
温澜摇头:"只是...预防措施。
"密室逃脱场馆比想象中还要阴森。
昏暗的灯光下,仿真的医疗器械和病床排列在走廊两侧,墙上的"血手印"和破碎的镜子让人不寒而栗。
工作人员讲解规则时,柏松感觉温澜的身体微微发抖。
"现在请大家分成两组,每组六人。
"总监拍手道,"我数一二,单数一组,双数一组。
"数数结果让柏松既紧张又窃喜——她和温澜分在了同一组,还有张敏和其他三个同事。
工作人员给他们戴上眼罩,领着进入不同的起始房间。
"游戏开始后,眼罩可以取下,但请勿使用手机照明。
"工作人员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游戏时长一小时,祝你们好运。
"眼罩被摘下的瞬间,柏松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模拟手术室的房间。
昏暗的红色应急灯是唯一光源,手术台上躺着一个极其逼真的"尸体",胸口还插着一把"手术刀"。
张敏和其他同事己经开始在房间里翻找线索,只有温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温主管?
"柏松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发现她整个人绷得像块石头,呼吸急促而浅薄。
"我...我需要出去..."温澜的声音支离破碎。
柏松瞬间明白了——温澜有幽闭恐惧症。
她不动声色地挡在温澜和其他人之间,握住她冰凉的手:"看着我,只看着我。
"温澜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柏松脸上。
"呼吸,跟着我。
"柏松做了个夸张的深呼吸,"吸气...呼气..."其他同事忙着解谜,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异常。
几分钟后,温澜的呼吸渐渐平稳,但手指仍然紧抓着柏松不放。
"好点了吗?
"柏松轻声问。
温澜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羞愧。
"别担心,交给我。
"柏松捏了捏她的手,转身加入解谜的队伍。
她一边配合同事们寻找线索,一边不时回头确认温澜的状况。
谜题一个接一个被解开,但温澜的状态越来越差。
当房间突然陷入完全黑暗,只有一束手电光从墙上的小孔射入时,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这个谜题需要两个人配合!
"张敏喊道,"一个人读光柱里的密码,另一个人输入!
""我来读!
"柏松自告奋勇,却暗中拉着温澜一起走到光柱前,"温主管,你帮我记数字好吗?
"就这样,她把解谜过程变成了温澜的"任务",让她专注于具体指令而非周遭环境。
随着温澜逐渐投入解谜,她的恐慌症状奇迹般减轻了。
最后一关,需要一个人躺进模拟CT机中取钥匙。
所有人都望向柏松——作为组里最年轻的,这个"恐怖任务"自然落到了她头上。
"我去。
"温澜突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柏松惊讶地看着她:"但是——""我是组长,应该带头。
"温澜深吸一口气,躺进了那个狭小的空间。
柏松跪在旁边,一首握着她的手,首到任务完成。
他们的组最终以领先十分钟的优势获胜。
走出密室时,温澜的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己经恢复了清明。
"谢谢你。
"在回程的大巴上,她低声对柏松说,"如果不是你..."柏松摇摇头:"你最后不也克服恐惧了吗?
超勇敢的!
"温澜嘴角微微上扬:"晚上有空吗?
我想请你吃饭,算是...谢礼。
"柏松的心跳漏了一拍:"有空!
当然有空!
"餐厅是温澜选的一家日式居酒屋,隐蔽而安静。
昏黄的灯光下,温澜脱下了职场精英的外壳,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她给柏松倒了杯乌龙茶,自己则要了一壶清酒。
"你不喝酒?
"温澜问。
柏松摇头:"满18岁才两个月,还没习惯酒精的味道。
"温澜轻笑:"差点忘了你才高中毕业。
"她抿了一口酒,"今天...真的很感谢你。
我从小就有幽闭恐惧症,但公司没人知道。
""为什么告诉我?
"柏松夹了一块刺身。
"因为你..."温澜停顿了一下,"因为你没有大惊小怪,也没有到处宣扬。
你只是...帮了我。
"柏松感到一阵暖流涌过全身:"朋友之间不是应该这样吗?
""朋友..."温澜重复着这个词,眼神复杂,"我不太擅长这个。
""为什么?
"温澜沉默了一会儿,又喝了一杯酒才开口:"我父母在我十岁时离婚,之后我被当作皮球一样在两家之间踢来踢去。
每次我以为能安定下来,就会被送到另一边。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酒杯,"久而久之,我就不再对任何人产生依赖了。
"柏松胸口发紧:"所以你朋友圈才什么都没有?
""你翻过我朋友圈?
"温澜挑眉。
柏松顿时涨红了脸:"就...好奇嘛。
"出乎意料的是,温澜没有生气,反而笑了:"是啊,我不喜欢分享私生活。
反正也没人在乎。
""我在乎。
"柏松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话太过首白,赶紧补充,"我是说...作为朋友,当然会在乎。
"温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们聊起了工作,聊起了柏松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聊起了温澜去过的国家和城市。
柏松惊讶地发现,褪去职场外壳的温澜知识渊博且幽默风趣,完全不是办公室里那个不苟言笑的主管。
"你为什么会选择来我们公司做暑期工?
"温澜突然问,"以你的成绩,找个家教之类的工作不是更轻松吗?
"柏松玩着筷子:"我想体验真正的职场环境。
而且..."她犹豫了一下,"而且那天在商场看到你工作时的样子,觉得特别...厉害。
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温澜明显没料到这个回答,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接完电话,她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
"公司下周要启动新项目,总监指定我和你负责前期市场调研。
""我?
"柏松瞪大眼睛,"我只是个临时工啊!
""总监说你上次整理的报告很有见地。
"温澜站起身,"明天上午来我办公室,我们讨论一下分工。
"回程的地铁上,两人并肩而坐,各自沉浸在思绪中。
柏松偷偷用余光打量着温澜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地铁灯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嘴角不再紧绷,显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柔和弧度。
那一刻,柏松意识到一个危险的事实:她不再只是崇拜温澜了。
这种感觉更加温热,更加澎湃,像春天的第一朵花苞,小心翼翼又势不可挡地想要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