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汗湿的T恤领口,后颈被安全带勒出的红痕***辣地疼。
副驾驶座上扔着半瓶矿泉水和咬了两口的煎饼,塑料袋里凝着油渍。
“送货的?”
保安从岗亭探出头,手里还刷着短视频。
外放的背景音是当红女星沈清歌的新歌,电子合成的甜腻嗓音刺得闫铮太阳穴一跳。
他掏出手机扫码,屏幕裂得像蜘蛛网。
系统弹出提示:“临时通行证,剩余有效期2小时”。
后视镜里映出货车侧身的刮痕——上个月给选秀节目送应援物资时,被私生粉的摩托车蹭的。
电梯停在七楼,不锈钢门映出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闫铮弯腰搬起最后一箱功能饮料,后腰传来熟悉的刺痛。
西年前在片场为护住沈清歌摔的那跤,终究落下了病根。
“这不是我们的王牌经纪人吗?”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节奏让闫铮后背绷紧。
沈清歌的经纪人周玥斜靠在消防栓旁,新款手机壳上的水钻晃得人眼花。
她今天穿了套米色西装,胸前别着沈清歌全球后援会的徽章。
“让让。”
闫铮用膝盖顶开安全通道的门。
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飞了窗外树梢的麻雀。
周玥踩着十厘米细高跟跟进来,香水味混着霉味呛得人反胃。
“清清让我带句话,”她举起手机,锁屏是沈清歌戴着钻戒的***,“她说看到你送外卖的热搜了。”
闫铮把纸箱重重砸在墙角,两瓶饮料骨碌碌滚到周玥脚边。
他记得这女人以前是沈清歌的站姐,现在倒成了贴身经纪人。
“上个月给网红当临时助理,这个月改送货了?”
周玥用鞋尖踢开滚动的瓶子,“清清的新婚别墅缺个园丁,你要不要。。。。”
“说完了?”
闫铮扯下战术手套,手背上的烫伤疤还泛着红。
上周给某剧组送干冰时,被耍大牌的小鲜肉用烟头烫的。
周玥突然把手机怼到他眼前。
屏幕上是两年前的娱乐新闻截图:“王牌经纪人涉毒被捕”,配图是他被警察带出片场的照片,沈清歌捂着脸跟在后头。
“你知道清清现在身价多少吗?”
她点开通告费明细,数字后面的零多得令人眩晕,“你送十年快递都挣不到她一支广告的钱。”
闫铮抓起剩下的箱子往外走。
安全通道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照见他后颈的罗马数字刺青——X,沈清歌出道那年纹的,代表第十次试镜成功。
“对了,”周玥的声音追上来,“下月15号希尔顿酒店,记得穿体面点。”
一张烫金请柬擦着他耳边飞过,落在积灰的楼梯扶手上。
货车驶出影视城时,暴雨砸在挡风玻璃上。
收音机滋滋响着娱乐新闻:“沈清歌未婚夫首度曝光,系某集团公子......”闫铮关掉收音机,副驾驶座上的请柬被雨水打湿,新郎名字糊成一团墨迹。
等红灯时,他摸出钱包夹层的照片。
十九岁的沈清歌穿着白裙子站在练习室镜子前,手里举着便利店饭团冲镜头笑。
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铮哥,等我红了养你。
雨刮器刮开一片水幕,便利店招牌在雨雾中亮着暖光。
闫铮想起今早那个递蜂蜜水的姑娘,她工服上别着的钢笔反着微光,像是黑暗里偶然擦亮的火柴。
晨雾未散时,闫铮的白色依维柯货车己堵在星耀大厦地下车库入口。
副驾驶座上的蜂蜜水渍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微光——一天前便利店女孩递来的纸杯泼洒的,糖分凝结成不规则的河网地貌。
“临时通行证续好了。
“保安嚼着槟榔敲打车窗,手机外放着陈默新歌的混音版。
闫铮在后视镜调整领带,战术手套下的烫疤蹭着方向盘——上周送演出服时被舞台灯烤的,当时陈默的保镖骂他挡了艺人行动线路。
艺人部七层的电子屏滚动着新人海报。
闫铮抱着海选报名表穿过走廊,纸角扫过消防栓上的积灰。
五年年前贴在这里的沈清歌出道海报早被撕去,只剩残胶像块褪色的疤。
“来得正好!
“周明从茶水间探出头,保温杯枸杞泡得胀成红珍珠,“这批新人资料你看看。
“他西装马甲绷着微凸的肚腩,智能手表弹出董事会刚批的《外部合作方管理办法》。
会议室冷气吹得报名表沙沙响。
闫铮翻到第三页时指尖顿了顿——18岁男生,特长栏写着“能模仿三十种鸟叫“。
他想起上周送货路过湿地公园,有个流浪艺人用口哨引白鹭盘旋。
“顶层同意你以顾问形式参与新人孵化。
“周明推过合作协议,“不过要配合舆情管控。
“他钢笔尖在“不得使用个人社交账号宣传“条款上点了点,墨水晕出个小太阳。
新人见面会安排在下午两点。
闫铮翻出压箱底的深灰西装,后腰别着医用护腰带。
当他推开练习室的门,空调出风口突然落下片陈默的应援手幅,被某个练习生踩在脚下。
“这位是闫老师,带出过三届年度专辑。
“周明介绍时,镜面墙映出十七张躲闪的脸。
穿露脐装的女孩举手:“老师,听说您被警察带走过?
“练习生中响起压抑的笑声。
后排男生刷着手机,屏幕上是三年前的微博热搜截图。
闫铮转动袖扣这是当年沈清歌送的第一个出道礼物:“这行最锋利的刀不是丑闻,是成见。
“他翻开教案本,首页夹着泛黄的医院收据:沈清歌第一次登台前夜,他背着她跑过三条街挂急诊。
但没人抬头。
有人假装系鞋带,有人对着镜子调整耳返。
戴渔夫帽的男生突然起身:“我选王经纪。
“他指向门口路过的新人经纪,对方胸牌印着“星耀娱乐“。
周明打圆场时,闫铮注意到消防栓的残胶在镜中扭曲成X形。
练习生们陆续离开的脚步声中,他听见有人嘀咕:“沾上他这辈子别想接代言......“暮色漫进地下车库,闫铮的货车夹在两辆应援餐车间。
陈默的海报在车窗上咧着嘴笑,车头粘着不知谁扔的酸奶瓶。
他发动引擎时,蜂蜜水渍在夕阳下泛着暖光,忽然想起那杯过甜的蜂蜜水——纸杯边缘残留着便利店员工牌的压痕,名字被水渍晕开看不真切。
车载导航弹出新消息:“影视城北门急招跟车助理,日结200”闫铮熄火点了根烟,尼古丁混着蜂蜜水残留的甜腻在舌尖打架。
车载导航还在循环播放日结招聘广告,机械女声把“日结200“念得像某种魔咒。
“闫大经纪改行当星探?
“后视镜里突然冒出个黄毛,是上个月在剧组跑龙套的群演。
少年把外卖箱甩进三轮车斗,露出纹满明星签名的胳膊:“我这有批网红想签公司,抽成三七开?
“闫铮吐出个烟圈,看烟雾在陈默海报上结成鬼脸:“你该去天桥摆摊算命。
“黄毛骂咧咧蹬车离开时,他瞥见对方裤兜露出的练习生手册,封皮印着星耀烫金LOGO,边角己经磨出毛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