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桐缩在派对角落,看着江枫的袖口在人群里忽隐忽现——那上面沾着她清晨故意泼洒的红茶渍,此刻正随着他举杯的动作晕开成血色的花。
"2006年的拉菲哦。
"林晓晓晃着高脚杯凑近,甜腻的果香混着她发间的草莓气息,让雨桐想起江枫撕碎的粉色邀请函。
少女脖颈间晃动的银链坠着树屋模型,正是老槐树被砍那年江枫亲手做的毕业纪念品。
雷鸣炸响的瞬间,整栋别墅陷入黑暗。
雨桐的帆布鞋踩到黏腻的奶油,草莓大福的甜腥涌上喉头。
黑暗中有人攥住她的手腕,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今晨的伤口——是江枫十二年来第一千二百零一次触碰。
"别动。
"他的呼吸喷在耳后,医用胶布撕扯声混着碘伏气息漫开。
雨桐突然想起清晨储物柜里的素描本,画中穿草莓裙的少女正挽着王子模样的江枫。
她猛地抽回手,后腰撞上冰凉的钢琴键,炸开不和谐的音符。
应急灯亮起时,雨桐看见江枫的白衬衫浸着红酒渍,锁骨处粘着林晓晓的草莓色唇印。
他掌心的创可贴正在渗血,是刚才护着她时被碎玻璃划破的,边缘还粘着从她发梢震落的千纸鹤残骸。
"江枫你看!
"林晓晓突然举着破旧的铁皮盒冲过来,盒盖上的槐花纹路让雨桐瞳孔紧缩——这正是树屋被拆那晚失踪的时光胶囊。
少女炫耀般晃动着里面的玻璃珠,那些本该刻着"桐"字的珠子,此刻映出的是"晓晓"的笔迹。
暴雨拍打着落地窗,雨桐的指甲陷进钢琴凳的丝绒面。
她看见江枫伸手去接铁盒,腕间的红绳突然断裂,十二颗木珠滚落在满地草莓汁里。
那颗藏着微型千纸鹤的珠子正卡在她帆布鞋底,隔着橡胶传来尖锐的刺痛。
"抱歉。
"江枫突然拽着她冲进储物间,潮湿的霉味里混着他身上陌生的古龙水香。
他的手机电筒照亮墙壁,雨桐看见密密麻麻的"正"字刻痕——每个笔画都对应他们共同值日的周三,最末一道还粘着今晨的粉笔灰。
"听我说..."江枫的指尖触到她腕间的旧疤,那是继父烟头留下的印记。
雨桐却先摸到他后腰的硬物——是那柄刻满正字的美工刀,刀柄缠着她去年丢失的发带。
惊雷劈开天际时,林晓晓的尖叫穿透门板。
他们冲回宴会厅,看见时光胶囊里的千纸鹤散落满地。
本该写着"想和桐桐考同一所大学"的纸鹤,此刻展开却是"晓晓的生日愿望"。
雨桐弯腰去捡,发现每只纸鹤的翅膀内侧都覆着层新纸——那是江枫独有的双层折法,揭开后才能看见真正的字迹。
"游戏时间到!
"林晓晓突然打开投影仪,雨桐的证件照出现在幕布上。
从七岁到十七岁的影像快速闪动,每张照片角落都露出江枫的衣角或背影。
最后定格在昨夜的值日教室,红外摄像头拍下江枫修改值日表的画面:他蘸着丙烯颜料,在"苏雨桐"旁边画了只打盹的猫。
暴雨裹挟着冰雹砸来,别墅突然断电。
雨桐在混乱中摸到后门的逃生通道,却撞进带着松木香的怀抱。
江枫的掌心贴着她后颈,那里有他今晨偷偷画下的隐形千纸鹤,遇水显出的荧光蓝正幽幽发亮。
"别看。
"他蒙住她眼睛的姿势与十二岁那晚重叠,掌心旧疤的纹路丝毫未变。
雨桐的眼泪砸在他腕间,冲淡了林晓晓的草莓唇印。
黑暗中响起美工刀出鞘的轻吟,江枫正割开自己的校服内衬——夹层里缝着十二年来所有树屋素描,每张背面都拓着她的指纹。
当警笛声刺破雨幕时,雨桐在江枫的衣领褶皱里发现半枚创可贴。
第八十号槐花标本正在雨中舒展,露出荧光笔写的完整意大利文:"Notte pri*** degli esami, voglio baciarti.(考试前夜,我想吻你)"林晓晓的呜咽从二楼传来,她手中的树屋模型突然裂开,掉出真正的时光胶囊。
玻璃珠在满地狼藉中滚动,映出两百米外老槐树的残桩——那里正躺着被替换的假胶囊,而江枫的自行车横梁上,新鲜刻痕组成了新的经纬度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