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仰头,线条流畅的脖颈,恰到好处的连接白皙的脸庞和宽厚的肩膀,显得协调有度。再向上,对称的小虎牙在略张的唇中隐隐显露,温暖,柔和。一双眼睛四周略带红晕,眼型似若桃花,瞳孔是好看的深灰色,目光却略显涣散。
我的脑袋嗡的炸开。我急忙低下头去,手指下意识把快递盒子紧捏,睫毛微颤,双唇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慌乱,自卑,胆怯…各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心里来回翻滚。止不住的,还有从眼角缓缓滑下的一滴泪珠。
我匆匆跑走,直到汽车的鸣笛声响起,脚步才停下来。与狂躁的大风相伴的,是凌乱的发型,歪斜的围巾,绯红的脸颊,以及,不规律加速的心跳。
放下快递,我用手捧着微带痘印的双颊,蹲了下来,暗暗自言自语:“怎么这么烫呀。”想到那个温和的笑容,叹了口气:“真是没出息。”
这晚,月光皎洁,如翡翠般,让人留恋。
这晚,灰蓝色的天空之上,一颗颗星星连成线,微光点点。
细碎的金沙在漫无边际的银河中徜徉,清澈的溪水在万籁俱寂的大地上流淌,悠扬的乐曲在怦然心动的少女心中唱响。
第二天,也是高一下开学的第一天。
我睡眼惺忪地走进教室,刚坐下,就听见周围的同学窃窃私语:“你们知道吗?我们班要转来一位新同学。听说是个男生。”
“什么?!帅不帅?帅不帅?”正在往脸上拍粉扑的同桌突然停下手,顺势加入群聊。
“这怎么知道。”“不过,看老班的态度,应该是个学霸。”
“哎,等等,我知道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漂亮女生突然发言,“今天早上去老班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看见的,你们知道吗?那侧脸简直无敌。”她越说越激动,甚至站了起来,音量也加大了几分,“那高挺的鼻梁,锋利的下颌线,棱角分明的脸型,乍一看,我觉得他很熟悉…”
她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个人好奇的问:“熟悉?你们以前认识吗?”
“什么嘛,”那女生挥挥手,露出可爱星星眼,“原来啊,他就是我做梦梦到的的梦、中、情、人。”
“谁的梦中情人?”一道冰凉的声音自门口响起,如寒冰般渗人。
那女生还没来的及反应,被眼疾手快的同桌拉下,坐在板凳上,心虚地低下了头。
老班怒火中烧,瞥了她一眼,站到讲台上,敲敲黑板:“都不知道这是早读时间吗?大老远我就听见一群人在教室叽叽喳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班是菜市场,能不能有点纪律?!”她接着点名道姓,“梁温,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梁温就是刚才那个站起来花痴的女生。
“啊?完了完了,这下倒好,不但梦中情人没有着落,还要承受来自灭绝师太的怒火。”我隐隐约约听见她小声说。
随即,老班又平复了心情,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今天,我们班要迎来一个新同学。先让他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困顿之中,我看见的第一眼,是一个身穿蓝色校服留着寸头的男生。
“他的脸型,似乎有几分似曾相识,就像在哪里见过。”
我急忙别过了头。
我瞪大了眼,瞬间褪去了困意,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是…是他。”
“原来,他就是那个转校生啊。”
可是,我的心里却有棉花在堵塞。
也许是看见他被那么多人讨论,也许是听说他光芒万丈,也许是觉得自己默默无闻。
我低下头,假装在看书本。
清冽的声音如清风拂面:“大家好,我叫陆沐风,很高兴认识大家。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和大家友善相处。谢谢。”
我虽然没有看见座下人的表情,但透过同桌,已明显感受到她恨不得代替老班和他并排站立。余光中,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镜子,偷偷整理自己细碎的鬓发,检查自己淡淡的妆容。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陆同学的加入。”一时间,掌声雷动。
我忍不住抬头看去。
“陆沐风,由于你是后来,所以暂时只能坐在后排。”老班指了指墙角的位置,示意明显。
陆沐风轻轻点头。
“好了,大家都开始早读吧。今天的早读任务是英语。一会儿上课英语老师会抽查。”这几句话如同重磅炸弹,教室里的朗读声一时大了不少。我也努力张开嘴巴,大声投入书本。
时间的行走变得粘稠。每一个瞬间都被无限的延长,似有无形的力量拉扯,人只是疲惫不堪。
终于,正式下课***响起。
轰的一声,连同同桌在内的几个女生一同围到墙角,七嘴八舌:“陆沐风,你好,我跟你同姓哎,我是陆笙。”“陆沐风,你平常喜欢什么呀?有没有什么爱好?”“陆沐风是吧,很高兴认识你。”“陆沐风…”
陆沐风只是温润一笑,好像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平静道:“我平常比较喜欢画画,其他爱好没有。谢谢大家关心,我现在很忙。”
还没等其他女生询问,一个眯着眼的男生带着不耐烦的语气开口:“我说,大哥大姐,能不能小声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好不容易熬到下课。”
“张若杨,自己睡不着就不要找那么多借口。”一个女生有力回击。
张若杨无语的翻个白眼,又倒在课桌上。
而我的思绪萦绕,只定格在画画一词上。
画画?
曾经,有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笑脸盈盈地对我说:“我长大后,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画家。”
曾经,有个稚嫩懵懂的小女孩坚定不移地对他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你把我画的那么可爱,你一定是个很有天赋的画家。”小女孩擦擦鼻涕,“我爸爸说,有天赋的人一定走的很远。所以你也会这样。”
“真的吗?”
“当然!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小女孩拍拍肩膀,信誓旦旦 。小男孩擦掉泪水,笑的开朗。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朝自己的梦想前进呢?他还会哭鼻子吗?
一时,思绪万千。
等到窗外的天空被晕染上一层浓浓的巧克力色,等到淅淅沥沥的雨声自然在地面降落,放学***落下。
“怎么突然就下起了雨啊?”同桌在一旁不满吐槽。
我到处找寻,没有发现雨伞的踪迹,只能暗自倒霉。万幸自己还带了一顶帽子。
下了楼,我趁着雨小,一咬牙,准备冲出去,一把蓝色的雨伞将我的身体笼罩,抬头,撑伞人还是那张帅气的面孔。
“受了凉怎么办?”我怪异的看着他,陆沐风咳咳嗓子,继续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恰好经过,看到你没带伞。反正都是班里同学嘛,就当…结个善缘。”
“好像有点道理。”我点点头,“谢谢。”
“你没有家人来接吗?”我们异口同声发问。
我的耳后红了一片,不自然道:“那个,你先说。”
陆沐风偷瞄我一眼,嘴角上扬,悠悠张开薄唇:“我们家就在这附近。而且我爸妈也挺忙的,就没有时间接我。”
“同上。”我轻轻附和。
似是早有预料,他若有所思:“那你说一下路线,我送你回去。”“不…不用了吧。”我心头一颤,支支吾吾,却对上不容置疑的目光—清澈,但是很安心。我不由自主地答应。
一长一短的影子在路灯照耀下拉的很长。于喧嚣的雨声中,静谧与窃喜并存。
我知道,他正在一点一点闯入我的青春。毫无预兆。
“就是这里。”我站在小区门口,此时的雨声已停止。陆沐风点头:“那我就先走啦。”刚准备踏出第一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温柔地看着我:“万一再下雨,你会害怕吗?”
“啊?”“他怎么知道我怕雨的?”我疑惑不解,摇摇头,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挥手告别。
“再见。”
“明天见。”
我注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挂满了微笑。
从此烟雨落京城,一人撑伞两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