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腕被某种半透明的凝胶束缚，身下是冰冷的金属床，天花板上的环形灯带正以固定频率闪烁，每一次明暗交替都让他的视网膜残留出诡异的几何图形。
“陈霖，18岁，龙川三中高三（7）班学生。”
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
陈霖试图转头，却发现后颈被固定住了。
余光里，墙壁上流动着细密的银色纹路，像是有生命般随着他的呼吸收缩舒张。
“7月20日，你在便利店经历了什么？”
记忆碎片突然翻涌——酸雨中的鮟鱇鱼、齿轮纹身的女人、青铜巨门内的怀表群……陈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手掌上的圣痕开始发烫。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他强压着恐惧，“我只是个打工的……”“砰！”
金属床突然倾斜成垂首状态，陈霖被吊在半空。
正对面的墙壁如水银泻地般融化，露出后方巨大的观察窗。
窗后站着穿白大褂的女人，她手里平板电脑上正循环播放便利店监控——画面里陈霖的手掌迸发蓝光，货架上的泡面包装袋正在逆时间复原。
“你的圣痕代号是‘时之钟’。”
女人敲了敲平板，监控画面突然切换成陈霖父母档案，“陈建业，2阶异兽谱系‘虬龙’；周海菲，1阶九江谱系‘河伯’——三年前他们在渊界执行任务时接触到了‘天海之扉’。”
陈霖的瞳孔骤然收缩。
父母失踪那天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深夜响起的电话、父亲工具箱里渗血的绷带、母亲临走前塞进他口袋的青铜钥匙……“这把钥匙，你见过吗？”
白大褂女人举起透明证物袋，里面的青铜钥匙正在渗出黑色黏液。
陈霖的圣痕突然剧烈震颤，束缚凝胶被灼烧出焦痕。
“我不知道……”“撒谎。”
观察窗突然变成镜面，映照出陈霖背后浮现的虚影——那是个由无数怀表齿轮拼凑成的人形，胸腔里悬浮着半扇青铜门。
束缚装置突然释放，陈霖摔在金属地板上。
观察窗重新变成墙壁，角落里滑出一个小型托盘，上面放着锈迹斑斑的工牌。
东港区锈衣局外勤组·临时通行证“戴上它。”
天花板传来新的指令，“或者被‘清洁组’处理掉。”
陈霖颤抖着拿起工牌，金属表面突然刺出细针扎进他的指尖。
鲜血被工牌吸收后，锈痕开始蠕动重组，最终变成陈霖·时之钟（未评级）的字样。
墙壁裂开一条通道，尽头电梯的门缓缓打开。
陈霖走进去的瞬间，电梯突然失重下坠，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疯狂跳动：B1→B7→B13→渊界层（警告）当数字停在“渊界层”时，电梯门外的景象让陈霖窒息——巨大溶洞般的空间里，数百个玻璃培养舱悬挂在穹顶，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人形生物。
有些长着鱼鳃和鳞片，有些肢体己经异化成机械结构，最中央的巨型舱体内，陈霖看到了那个齿轮纹身的女人。
她的工装被换成拘束服，脖颈处的齿轮纹身正在被某种黑色菌丝侵蚀。
“第七观测站的‘修理工’。”
穿白大褂的女人突然出现在陈霖身后，“为了把你从‘天海之扉’的投影里拽出来，她主动接受了渊蚀。”
陈霖的圣痕又开始发烫。
培养舱里的女人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睁开眼。
她的瞳孔己经变成钟表盘，分针正逆向旋转。
“时之钟……太早了……”女人隔着玻璃舱比出口型。
“跟我来。”
白大褂女人带陈霖穿过培养舱阵列，来到溶洞深处的金属门前。
门上的电子屏显示着苏叶·赤霄（3阶）。
门开的瞬间，陈霖看到了此生难忘的画面——整面墙都是监控屏幕，播放着全球各地“渊蚀”爆发的实况：东京塔正在融化成蜡状物质、纽约中央公园的树木长出人脸、南极科考站漂浮在倒悬的海水中……屏幕前的转椅上，穿黑色风衣的女人正在擦拭一柄赤红长剑。
剑身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无数空间裂缝中挣扎的异兽。
“锈衣局东港区主管，苏叶。”
她头也不回地说，“从今天起，你是我的首属队员。”
陈霖还没开口，苏叶突然挥剑。
赤红剑光擦着他耳畔掠过，将后方扑来的黑影钉在墙上——那是个穿防护服的“清洁工”，面罩下渗出沥青状物质。
“黄金乡的走狗。”
苏叶冷笑，“动作真快。”
被钉住的黑影突然咧嘴一笑，防护服下传出机械合成音：“S级圣痕者陈霖，依据《方舟协议》第7条，你被征召了。”
它的腹腔突然裂开，弹出全息投影：一个男人站在黄金齿轮徽记前，背后是无数漂浮的培养舱。
“陈建业和周海菲还活着。”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
全息影像突然切换，陈霖看到了父母——他们被囚禁在某种琥珀状物质里，父亲的手臂己经异化成龙鳞覆盖的利爪，母亲的长发变成了流动的水银。
“别信他。”
苏叶的剑锋燃起赤焰，“黄金乡的‘存活’定义是……”她的话被爆炸声打断。
溶洞顶部突然坍塌，某个培养舱砸在地面爆裂开来。
齿轮纹身的女人爬出舱体，她脖颈处的菌丝正在疯狂增殖，将皮肤撕裂成齿轮转动的机械结构。
“修理工？！”
苏叶脸色骤变，“怎么可能……”女人用完全机械化的手指向陈霖，声带发出电子杂音：“警告……天海之扉……提前开启……”她的胸腔突然炸开，无数怀表齿轮喷射而出，在空中拼凑出青铜巨门的虚影。
陈霖的圣痕不受控制地展开，三重同心圆的光晕笼罩了整个空间。
在时间停滞的最后一秒，他看见苏叶的剑光斩向自己，而黄金乡的黑影正从阴影里伸出无数管线——所有画面凝固成琥珀色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