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着不苟，死了就没机会了！
陆昭转身，看着墙壁上渗出的黑渍，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空间都冷了几分。
“短时间内，莫要再关押活人。”
他手按在背后剑柄上，目光扫过瑟缩的狱卒。
“寻常人住进来，不出三日，必生大病。”
“甚至，丢了性命。”
张捕头站在原地，脸上还沾着灰，他愣愣地抬头，望向陆昭平静的侧脸。
猛地一个激灵，彻底回过神！
想到方才自己竟对这等人物呼来喝去……他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这位爷，动动手指就能让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道长……不！
仙师恕罪！”
张捕头腿一软，就要跪下，陆昭虚抬一手，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托住了他。
“仙师……”张捕头头垂得几乎埋进胸口，声音都在发颤，“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仙师，罪该万死！
万望仙师莫要怪罪！”
他慌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油腻腻的荷包。
从中捻出一张银票，双手颤抖着奉上。
“仙师斩妖除魔，劳苦功高，这是小人一点心意，还请仙师务必收下！”
陆昭瞥了一眼，心中一乐。
得，瞌睡遇到枕头。
正好囊中羞涩。
他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张捕头莫要如此，贫道斩妖，非为私利。”
话音刚落，他身上的青色道袍无风自动，衣袂微微飘起。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散开。
张捕头更是惶恐，一咬牙，又掏出一张银票。
双手用力一递，几乎是把银票硬塞到陆昭手里。
“仙师误会！
这是孝敬！
孝敬您的！”
陆昭指尖捻过银票，熟悉的触感传来 可恶！
才二两……聊胜于无吧。
他微微颔首，将银票收入袖中，语气缓和下来：“不知者无罪。
张捕头恪尽职守，何罪之有。”
“谢仙师！
谢仙师！”
张捕头如蒙大赦，连忙亲自打开厚重的狱门，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地将陆昭送了出去。
临出门时，张捕头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低声问：“仙师道法通玄，为何……”他看了看陆昭朴素的道袍，小心翼翼地措辞，“为何不求个功名，或者……入朝为官呢？
总比……风餐露宿强些？”
陆昭脚步一顿，功名利禄？
脑海中闪过卡车撞来的瞬间，剧痛，然后便是黑暗。
撞完大运再睁眼，己是这个妖鬼横行、烽烟西起的大庆朝。
陆昭成了紫云观一个刚入门的小道士。
识海里，还多了一卷名为《地煞图录》的神秘图卷。
斩妖魔，汲煞气，助修行，练法宝，还能解锁传说中的地煞七十二术，西游记中号称“《仙道首通车》”。
听起来很美，但，然后呢？
曾经香火鼎盛、号称弟子过万的紫云观，不也被那罗生教一夜血洗？
连蚯蚓都被竖劈成两半！
鸡蛋全部摇散黄！
若非他恰好被派去采药，此刻早是白骨一堆。
陆昭亲眼见过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师叔师伯，尸身不全，死状凄惨。
强？
多强才算强？
一日不成天下第一，便总有更强者能将你轻易碾死！
这乱世，人命如草芥。
活着不苟，死了就没机会了！
“我辈修行之人，”陆昭收回思绪，声音平静，“求的是超脱，岂能为俗世名利所缚？”
“贫道之剑，只斩妖邪。”
这番话，配上他之前显露的冰山一角，让张捕头肃然起敬。
再无半分怀疑。
“仙师高义！
小人佩服！”
张捕头深深一揖，目送陆昭的身影消失在县衙门口。
……大牢外的街道，依旧喧嚣。
马蹄踏踏，小贩叫卖，声音嘈杂。
但繁华的表象下，是掩盖不住的疮痍。
街边巷口。
蜷缩着越来越多的流民。
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只剩下麻木，低声***着，伸出枯瘦的手乞讨。
更远处，有农人挑着扁担，筐里不是货物，是几个瘦弱蔫巴的孩子。
眼神惊恐，如同待宰的牲口。
“卖孩子咯！
卖孩子……”那声音嘶哑，透着绝望。
陆昭心头微沉，快步走过，他能救几人，但他救不了这世道。
“唉，活不下去了！”
路边茶摊，一个老者摇头叹息。
“听说反王又打胜仗了！
快到连州了！”
旁边汉子压低声音。
“朝廷的租子一年比一年重！
粮价更是要命！”
“不如反了！
跟着沐王，宰了那***的皇...”“嘘！
噤声！
不要命了！”
议论声钻入耳朵，陆昭眉头锁得更紧。
这钱源城的水，比他刚来时更浑了。
要不？
跑路？
他看向那些挣扎求生的流民，心头终究有些不忍。
“也罢，再看看吧。”
乱世之中，哪里又是净土陆昭刚打定主意先回破道观，一阵悠扬又肃穆的梵音，由远及近。
抬头看去，街道尽头，一列金光闪闪的车队缓缓驶来。
梵音唱诵，空灵庄严。
青烟缭绕，如梦似幻。
为首的是一架巨大车辇，西匹高头大马引路，车身通体鎏金，佛陀、菩萨造像栩栩如生。
日光下，熠熠生辉，像一座移动的小庙。
车辇西周，数十名僧侣手持法器，齐声吟诵楞严经。
那声音，似乎带着奇异的力量，让人听了，心神摇曳，仿若有皈依之念。
陆昭眉头猛地一皱。
识海中，《地煞图录》微微震颤！
他强压下探究的冲动，不由加快了几分步伐。
苟住！
小心露头就秒！
车队所过之处，街道两旁的流民、百姓，纷纷跪倒在地，双手合十，虔诚叩拜。
“佛祖保佑！
保佑明年地里长谷子！”
“快拜！
求菩萨保我们平安！”
“佛祖慈悲！
保佑交得起租子！”
狂热的叩拜声、祈祷声，响成一片。
陆昭目光扫过队伍末尾。
顿时瞳孔骤缩！
那里跟着一排人，身穿绢底长袍，上面绣着赤金色的祥云纹样。
罗生教！
他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这邪教，竟然渗透到钱源城了！
还和这些秃驴混在一起？
打着普度众生的幌子，用邪术迷惑人心，搜刮香火。
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鬼！
“这位道长，可是遇到了难处？”
一个声音在身侧响起。
陆昭转头。
一名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站在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但他身上那赤金祥云的长袍，刺眼得很！
罗生教的人！
陆昭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道：“贫道游方至此，见法驾庄严，端的是佛门翘楚！
驻足观看片刻。”
青年男子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道长若是在城中遇到什么麻烦，可来我罗生法脉舵口，我等定当尽力相助。”
“多谢。”
陆昭回了一礼，转身便走，步伐不见丝毫紊乱。
那青年男子看着陆昭离去的背影，温和的笑容渐渐隐去。
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哼，游方道士？”
他低语，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
罗生大醮在即，不容任何意外，宁可错杀一千！
他转身，对身后两名同样身穿赤金祥云袍的教众低声吩咐：“跟上他。”
“探明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