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岁的少年是容易迷失方向的,
但幸好此时,
程南的灯塔出现了。
2
他们的相遇和大多数小说情节一样——程南救下了被找麻烦的梁舟。
其实也算不上“救”,当时梁舟本来就不爽,看见有人上来找麻烦,本来想痛痛快快地打一场,突然出现了个少年,三两句就打发他们走了。
满腔怒气无处发泄,按理说应该更郁闷,可是少年的到来如阳春白雪,顷刻间化去了他所有的躁。
梁舟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也会觉得挺感谢的,如果他打架受伤了,回到家肯定又少不了一番麻烦。
3
再见时,梁舟一眼认出程南,可是后者却不记得他了。
换个角度想,也许后者当时就没在意他,自然不会记得。
直到后来,梁舟才发现——
程南从来不记得自己对别人的好,只记得别人对自己的好,然后让自己在“报答”的路上越走负重越多。
总有一天会被压垮。
4
程南身上总是带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不熟的人也许会认为他很不好惹,梁舟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后来随着梁舟死皮赖脸的单方面逐渐深入,一道无形的屏障碎裂了——背后是狼狈不堪的程南。
他在保护自己,也在保护别人。
他怕自己受伤,也怕别人受伤。
5
梁舟自觉很有韧性,哪怕前期程南对他不理不睬,他也坚持得下去。
事实证明,他真的很不要脸。
已经数不清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在梁舟猛烈的攻势下,程南终于溃不成军。
那天,他的怀里是哭到颤抖的程南,是卸下全部伪装的孩子。
梁舟的手轻抚他的后背,两个人就这么抱着度过了一个初夏的月夜。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进一步,再无人能插足、无人能挑拨。
他是他的灯塔,他是他的扁舟。
带他入光,带他渡暗。
6
在月光下相爱是不幸的。
时隔一年,风波再起。
徐政行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程南算账,他要把这些年所受的一切千倍百倍地算在他的头上。
第二天,梁舟在巷口找到了消失一夜的程南,后者衣衫不整、血染白衣。
他怒不可遏、青筋暴起,心里隐隐有了丝罪恶的念头,只是在这之前,要先保证程南的安全。
那天月夜,梁舟说了许多狠话,硬生生地把程南小心翼翼拼好的心意摔了个粉碎。
他的双眸漆黑如墨,让程南看不清楚、捉摸不透,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一样陌生。
他看着程南如行尸走肉般的背影,心脏痛到无法呼吸。
“对不起,只有这样你才是安全的。”
“程南,就像这样远离我吧,哪怕日子一丝丝逝去填入季节的死角里,也不要回头。”
7
接下来的几天,梁舟摸清了关于徐政行在国内的一切势力。
少年依旧是少年,带着那份心比天高的自信,领着一群手下来到徐政行藏身的仓库。
果不其然,对方的人数也不少,甚至比梁舟他们还多一倍。
梁舟没什么好怕的,之前不是没打过群架,虽然挂彩多,但是也赢了。
——前提是对方没有阴招。
一切其实都在少年的掌控中,只有最后,只败在最后。
梁舟将徐政行打得血肉模糊,剩下一口气吊着。
他逼着后者对录音机说出自己的种种罪行,连带着曾经泼在程南身上的脏水亲手擦干洗净。
就在他收好录音笔,准备一刀割开徐政行的喉咙时,世间万籁俱寂,枪声打破了沉重的宁静。
可他还是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一刀封喉。
无人生还。
“程南,我爱你。”
录音笔的最后一句话,是梁舟濒死的告白。
1
梁舟看见烟火绽放的刹那就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临消失前,他的眼前如走马灯一般闪过两人的点点滴滴。
他的眼泪悄无声息地落入无边黑暗。
他舍不得。
但他要走了。
2
程南跪在梁舟墓前撕心裂肺地哭着,将这十八年来的悔恨与思念倾泻而出。
肉体和精神不堪重负,他昏倒在冰天雪地。
他做了个梦,冗长的梦——
顺着时光的踪迹逆流而上,抓住一切有关爱人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