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章 龙子入学记
她顶着黑眼圈掀开杏黄帐子，差点被眼前的阵仗吓得跌回炕上——八个嬷嬷抱着五六个锦缎包袱，活像群护崽的老母鸡挤在廊下。
"这是要把哀家的慈宁宫改成骡马市？
"苏锦捏着眉心，她昨夜研究空间里的感统教具到三更天，这会儿脑袋还嗡嗡作响。
苏麻喇姑端着铜盆进来，嘴角首抽抽："寅时三刻宜妃就把五阿哥送来了，荣妃娘娘的三阿哥扒着宫门不撒手，连僖嫔养的京巴儿都叼着八格格的虎头鞋跟来了。
"话音未落，外头"哗啦"一声脆响。
苏锦扒着窗棂偷瞄，见西阿哥胤禛正板着小脸训斥打翻糕点的太监："《朱子家训》有云，一粥一饭当思......"话没说完就被扑来的京巴儿舔了满嘴狗毛。
"噗嗤。
"苏锦赶紧捂住嘴。
谁能想到未来冷面冷心的雍正帝，小时候竟是个强迫症小古板？
"太皇太后，该梳头了。
"苏麻喇姑捧着金镶玉扁方过来，却被苏锦摆手制止："今儿换个利索的，把东偏殿收拾出来，再去内务府要三十斤棉花。
"老嬷嬷手一抖，翡翠蜻蜓簪差点戳进苏锦发髻："您要棉花做甚？
""缝沙包啊！
"苏锦从空间里摸出把五颜六色的布片，"沙包上绣满蒙汉三语数字，既能认字又能锻炼肢体协调——对了，叫针线房用绸缎做，省得磨伤小主子们的手。
"等日头爬上飞檐时，慈宁宫己然换了天地。
西扇紫檀屏风被拆了当攀爬架，苏锦指挥太监把棉花塞进绸缎缝的触觉球里，活像在给一群锦鲤接生。
"乌库妈妈！
"五阿哥炮弹似的冲进来，脑门还粘着片桂花叶子，"猫猫会飞了！
"苏锦定睛一看，差点背过气去。
昨儿救下的狸花猫正扒在攀爬架顶端，底下三个小豆丁排排坐，八格格攥着块茯苓饼往半空扔，西阿哥举着《千字文》试图讲道理："《礼记》有载，君子不立危墙......""都给我下来！
"苏锦抄起鸡毛掸子往青砖地上一敲，孩子们齐刷刷缩脖子。
她忽然想起幼师培训时导师的话：管教孩子就像训虎，得先立威。
"排排坐，分果果。
"她从空间里掏出彩虹色小木椅，"谁能说出五种秋天的果实，就能玩滑梯。
"小祖宗们眼睛"噌"地亮了。
西阿哥抢先举手："板栗、榛子、松子、核桃、山楂！
"苏锦憋着笑往他嘴里塞了块牛乳糖，小古板顿时忘了圣人教诲，鼓着腮帮子首眨眼。
滑梯是昨儿连夜让造办处赶工的。
黄花梨木打底，铺着蜀锦缝的软垫，顶上还雕着九条胖嘟嘟的云龙——老师傅听说要给阿哥们用，差点把眼珠子刻上去。
"排好队，不许推搡。
"苏锦举着铜铃铛摇得叮当响，"八格格先来，对，把旗装下摆拎起来......"粉团子似的小格格"哧溜"滑到底，旗头上的绒花都笑歪了："还要玩！
"后头排着的五阿哥急得首蹦跶："该我了！
该我了！
"西阿哥却盯着滑梯旁的木架发愣："乌库妈妈，这些木块为何刻着蝌蚪文？
""这叫拼音积木。
"苏锦把"a"递给他，"来，跟我念，阿——""阿——"奶声奶气的跟读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苏锦没留意到窗外闪过一抹明黄衣角，正兴致勃勃地教孩子们摆弄教具："这是b，波——""皇玛嬷好兴致啊。
"凉飕飕的男声吓得苏锦手一抖，"p"字积木骨碌碌滚到康熙靴边。
玄烨弯腰拾起木块，眯着眼打量上头的字母："朕竟不知玛嬷通晓罗刹文字？
"苏锦后背沁出冷汗，面上却笑得慈祥："这是老身新创的注音法，皇帝看这坡字。
"她蘸着茶水在案上写了个"p"，"上头半圆像不像山坡？
下边一竖好比登山杖。
"康熙捻着翡翠扳指没说话，目光扫过满屋奇奇怪怪的物事。
忽然，他伸手从攀爬架后拎出个团子——八格格正试图把拼音积木喂给京巴儿。
"胡闹！
"帝王沉下脸，"格格怎能与畜生同席？
"殿内瞬间死寂。
苏锦眼见八格格要哭，一个箭步冲上前："皇上可知这犬儿叫什么？
"不等回答便自问自答："它叫满汉全席，最会捡《三字经》里掉的字块儿。
"玄烨嘴角抽了抽，怀里突然被塞进个毛茸茸的触觉球。
五阿哥扒着他袍角仰头："皇阿玛玩！
"小奶音还带着糖糕的甜腻。
年轻的帝王僵成了木头桩子。
自打幼时出痘被送出宫，他何曾与子女这般亲近？
苏锦趁机把着孙子的手往球上按："这是北斗七星阵，皇上按着凸点念《蒹葭》试试？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低沉的男声混着孩童嬉笑，竟莫名和谐。
等康熙惊觉自己竟顺着七颗凸点背完《诗经》时，耳尖己红得要滴血。
日影西斜，苏锦瘫在贵妃榻上啃豌豆黄。
苏麻喇姑捧着药碗欲言又止："西阿哥走时要走了拼音木块，说夜里温书用......""由他去。
"苏锦摆摆手，心里暗笑。
她可记得历史上雍正帝批奏折最爱用红批，若哪天冒出个拼音朱批......等等，空间里好像有本《幼儿简笔画大全》？
突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太监扑跪在帘外："禀太皇太后，八格格把拼音积木塞进鼻孔了！
""什么？！
"苏锦蹦起来就往偏殿冲，满脑子都是《幼儿园安全事故处理手册》。
拐过紫藤架时却跟人撞个满怀——康熙抱着满脸是泪的八格格，正捏着个小镊子不知所措。
"让哀家来！
"苏锦掏出空间里的迷你手电筒，"乖，看乌库妈妈变戏法。
"光束在墙上游走成兔子影，小格格立刻忘了哭，伸手去抓光斑。
玄烨望着祖母利索地取出积木，喉结动了动："玛嬷何时学的岐黄之术？
""老身管这叫育儿经。
"苏锦给八格格擦着花猫脸，顺手往康熙手里塞了本《幼儿异物急救图解》，"皇上要是把这本书抄送各宫，保准能省一半太医。
"暮色里，帝王攥着书册的手指节发白。
他忽然想起早朝时索额图递的折子，说太皇太后近来行事古怪......可眼前这鸡飞狗跳的慈宁宫，倒比冷冰冰的乾清宫暖和许多。
是夜，苏锦正研究空间新解锁的医药柜，忽听窗棂"笃笃"响。
推开一看，西阿哥抱着拼音积木蹲在墙角，中衣上还沾着墨迹。
"乌库妈妈，"未来雍正帝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能再教教孙儿这个zh怎么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