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茅草屋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下意识摸了摸那道伤疤——三年前经书镇集市的耻辱印记。
梦中马米兰那句"你这种强盗土匪,没有资格"还在耳边回荡,就像集市上那个鎏金机械鹦鹉发出的刺耳声响。
窗外,夜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嘲笑他的狼狈。
黎明前的黑暗中,池海羊蜷缩在墙角啃着指甲,首到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
三年前那个雪天的记忆依然清晰:奶奶佝偻着背向粮店老板借米,布满冻疮的手紧紧攥着布袋,却被当众羞辱;他一时冲动抢了马米兰的玩具,结果被三个壮汉按在雪地里暴打。
最让他难以释怀的不是疼痛,而是围观者嘲弄的眼神和刺耳的笑声。
那些笑声像刀子一样,在他心里刻下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又做噩梦了?
"奶奶沙哑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池海羊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自己粗糙的手掌出神。
窗外传来公鸡的啼鸣,他翻身下床,从床底摸出一个木盒。
里面静静躺着半片镀金齿轮——那是机械鹦鹉最后的残骸。
他用指尖摩挲着齿轮锋利的边缘,首到渗出血珠。
疼痛让他清醒,也让他记起昨天在村口看到的场景:池海司徒家的兔骏文骑着高头大马荣归故里,胸前金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村民们跪在地上亲吻马蹄踏过的泥土。
晨光微熹时,池海羊己经站在村口的土路上开始晨跑。
汗水顺着脖颈流下,浸湿了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
路过学堂时,他看见白头羊老师正带着学生们朗诵课文,那些整齐的读书声让他莫名烦躁。
学堂的窗户擦得锃亮,映出他蓬头垢面的样子,与里面衣着整洁的学生形成鲜明对比。
"池海羊!
"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马米兰穿着崭新的碎花裙,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布偶:"听说你想学兔骏文当冠军?
别做梦了!
"她故意晃了晃手中的布偶,"这可是兔骏文从城里给我带的礼物,你这辈子都别想..."池海羊的拳头攥得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想起上次被校长警告的事,他硬生生压下了怒火。
转身离开时,他听见马米兰得意的笑声和同伴们的窃窃私语:"...他奶奶上次借米还没还呢...""...一家子都是穷鬼..."正午的阳光毒辣辣地照在操场上,池海羊蹲在树荫下,盯着不远处正在吃午饭的熊卫。
这个杂食物种的熊崽子总是独来独往,是绝佳的欺负对象。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突然一脚踹翻了熊卫的饭盒。
胡萝卜和土豆滚了一地,沾满了尘土。
"对、对不起..."熊卫结结巴巴地说着,笨拙地蹲下去捡食物。
池海羊期待的反抗没有出现,这让他感到一阵无趣。
正打算离开时,他瞥见熊卫的笔记本上写着:"兔喜今天对我笑了"。
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上心头。
放学路上,池海羊踢着石子,脑子里全是兔喜看狼道时含羞带怯的眼神。
转过一个拐角,他撞见了独自回家的傅虎。
这个戴着厚眼镜的怪胎总是独来独往,整天就知道写些酸溜溜的诗。
傅虎走进一片小树林,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
池海羊悄悄靠近,看清了扉页上的字:"献给兔喜——我的缪斯"。
傅虎的字迹工整优美,纸上还画着几朵小花。
池海羊的胃部一阵绞痛,不知是嫉妒还是愤怒。
"肉食种装什么文化人?
"池海羊突然冲出去,一脚踢飞了傅虎的眼镜。
镜片碎裂的声音格外清脆,傅虎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他感到一阵快意。
他把傅虎的脸按进泥地里,强迫对方吃下几页撕碎的诗稿。
"写啊,继续写你的情诗啊!
"池海羊狞笑着,却没注意到傅虎眼中闪过的一丝异样光芒。
这光芒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天,自己在被按着暴打时,眼底是否也有过同样的神色?
接下来的日子里,池海羊变本加厉地欺负傅虎。
他拉拢了流氓鸡和西街马烩,组成了一个小团体。
他们撕毁傅虎的作业,在他的课桌上刻字,甚至在他上厕所时泼冷水。
最过分的一次,他们把傅虎反锁在器材室整整一夜。
傅虎被冻得嘴唇发紫,却只是默默捡起散落一地的稿纸,这个反应更加激怒了池海羊。
奇怪的是,校方对这些恶行视而不见。
公孙羊校长甚至在晨会上表扬池海羊"运动天赋出众";黑山羊教导主任对傅虎的投诉充耳不闻;白头羊班主任更是公开表示:"同学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
这种默许让池海羊越发肆无忌惮,他的恶行逐渐从肢体暴力升级为精神摧残。
1012年,毕业晚会那晚,喝得醉醺醺的池海羊撞见了独自在操场边写东西的傅虎。
月光下,傅虎的眼镜反射着冷光,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池海羊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一把抢过笔记本。
"还在写你的破诗?
"池海羊粗鲁地翻看着,突然愣住了。
纸上根本不是情诗,而是一篇名为《揭露池海羊校园暴力》的举报信,详细记录了他这些年的恶行。
傅虎平静地推了推眼镜:"校长说会认真看这篇投稿。
"池海羊的酒瞬间醒了大半。
他发疯似的撕碎稿纸,拳头雨点般落在傅虎身上。
首到保安闻声赶来,他才停手。
令他意外的是,傅虎擦了擦嘴角的血,竟然笑了:"备份我己经交给校长了。
"第二天晨会上,池海羊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惩罚。
但公孙羊校长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同学之间要和睦相处",就再没提起这事。
池海羊长舒一口气,转头对傅虎露出胜利的笑容。
雨季来临前的最后一场运动会上,池海羊站在领奖台上接受金牌。
当欢呼声响起时,他看见傅虎站在人群最后,手里举着一本书对他微笑。
那本书的封面上,赫然印着霸凌者几个大字。
阳光照在烫金的书名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让池海羊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池海羊暗骂道:“有种,结束后最好别走,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