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黄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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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秋,我攥着医学院毕业证书回到长白山下的靠河屯。

客车在泥泞的村道颠簸时,司机突然猛踩刹车——三只黄皮子排成一列横穿土路,为首的头顶白毛,前爪竟作揖般拱了拱。

"邪性!

"司机往窗外啐了口唾沫,"上月老刘家孙子惊了魂,说看见戴草帽的人蹲鸡窝..."我摸着包里的听诊器哑然失笑。

车后座的老汉突然开口:"后生,进村别走西头老磨坊。

"他布满冻疮的手指捻着旱烟,"那片的黄蒿草,会缠脚脖子。

"#### **第二章 问诊(新增细节)**卫生所设在废弃的供销社里。

首日接诊的老猎户孙大炮,右手掌有圈紫黑齿痕。

"追紫貂时被畜生咬了。

"他眼神躲闪,"林大夫给开点消炎药就行。

"清创时发现伤口泛着诡异的蓝光,凑近闻有股腐熟的蘑菇味。

药柜后的阴影里突然传来尖细嗤笑,回头却只见蛛网颤动。

孙大炮触电般缩回手,麂皮袄扫落搪瓷盘,盐水在地上洇出个狐狸脸图案。

当夜我被急促拍门声惊醒。

孙大炮的儿媳抱着浑身抽搐的男娃,孩子脖颈有圈淡淡红痕。

听诊器贴上胸腔的刹那,竟捕捉到类似指甲刮木板的杂音为寻治惊厥的草药,我硬着头皮走向西头。

坍塌的磨盘上积着层油状露水,踩上去像踏进动物内脏。

锈蚀的铡刀旁堆着几十个黄鼠狼头骨,天灵盖都被凿穿。

断墙后闪出个穿藏青棉袄的老妪,她挎着的柳条筐里装满风干的紫河车。

"黄三太奶要收供了。

"她沙哑的嗓音像生锈的锯条,"孙家欠着十三条命债呢。

"突然刮起的旋风卷走我的笔记本。

追到芦苇荡时,发现本子完好地摆在一块青石上,纸页间夹着根金棕色尾毛。

石面刻着潦草字迹:"戊寅年腊月十七"——正是孙大炮被咬的日子。

村长家的族谱藏着惊人记载。

光绪二十三年条目:"腊月,族中猎户黄二柱率众剿黄仙洞,得皮毛二百余张。

是夜洞中火起,焦尸皆呈跪拜状,唯二柱生还,然双目流脓,月余方愈。

"泛黄的宣纸上晕着可疑污渍,细看是喷溅状血点。

最新一页记录着:1997年9月3日,村民孙大炮等七人进山"清窝",孙家独子同日出生。

窗外传来瓦片碎裂声,村长突然暴喝:"滚!

"手电筒光束里,两只黄皮子叼着死鸡跃过墙头,落地时竟像人一样首立着后退离开。

孙大炮暴毙那日,屯里弥漫着甜腥味。

尸体双手反剪背后,十指深深抠进肩胛骨,嘴角撕裂到耳根——正是黄鼠狼受困时的应激表情。

更诡异的是,尸斑呈现树叶状纹路,像极了黄鼠狼的毛皮斑纹。

县里法医老周叼着烟首摇头:"心肌梗塞,自然死亡。

"但他偷偷塞给我个玻璃瓶,里头泡着从孙大炮鼻腔取出的东西——团絮状物中裹着未消化的老鼠趾骨。

当夜解剖室传出异响。

我举着手术刀推开门,看见孙大炮的尸体坐在操作台上,手掌握着钢笔在尸检报告上歪扭写道:"讨债的来了"。

守灵夜,孙家儿媳突然发出非人尖啸。

她以诡异的折叠姿势钻进供桌下,抓起纸灰往嘴里塞:"你们烧我儿孙十三口,我要这屯子绝户!

"神婆赵仙姑洒出把朱砂,女人顿时瘫软如泥。

她从香炉拔了三根断香:"黄仙借体传话,要七户人家在坟圈子摆大供。

"香灰在桌面自动聚成箭头,指向后山乱葬岗。

我在坟地发现座无碑孤坟,周围散落着微型木头棺材,每口棺内都摆着陶土捏的戴皮帽小人。

最新那口棺盖上刻着孙大炮的生辰八字,棺底积着层腥臭的黄色油脂。

醉酒的老猎户董铁头吐露秘辛:1997年清剿行动那日,他们在树洞掏出一窝幼崽。

孙大炮提议用柴油烧,火堆里传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归途遇见个穿黄袄的老太太,她数着人群冷笑:"十三个,刚好。

"我突然想起卫生所病历记录:九月后屯里共有十三例流产。

最新流产的张家媳妇说,那晚梦见戴瓜皮帽的老头往她肚皮贴符纸,符上画着被火燎的黄鼠狼。

摆大供那日,七张八仙桌拼成北斗状。

赵仙姑让我在每桌摆三斤鸡血糯米,自己用缝衣针蘸黑狗血,在桌腿刻下镇魂咒。

供品刚摆齐,山风突然裹着黄沙灌进坟地,米粒在桌上自动排成"冤"字。

孙家儿媳猛地扯开衣襟,肚皮浮现出爪印状淤青。

她抄起杀猪刀扎向供桌,刀尖戳穿的黄裱纸下,赫然露出半张风干的黄鼠狼皮。

我在赵仙姑家发现份民国地契:黄仙洞周边二十亩山林原属出马弟子黄家,1952年划归公社。

夹层藏着张***契约:"黄门借地修行,孙氏子孙永世不得犯界。

"赵仙姑抚摸着褪色的堂单:"当年孙大炮爷爷为争猎场,带人刨了黄家祖坟。

"她掀开神龛红布,里面供着个缺耳朵的铜像,"黄三太奶的金身被熔了做铜扣,怨气结了死疙瘩。

"我们连夜挖开孙家祖坟,陪葬的铜匣里装着十三枚黄鼠狼牙齿。

最骇人的是匣底刻着孙大炮的出生时辰,字缝里嵌着细小的动物指骨。

献祭仪式上,十三盏油灯突然爆出绿色火苗。

赵仙姑的堂单无风自燃,灰烬中站起个虚影——穿黄袄的老太太数着人群:"十三个齐了。

"坟地刮起龙卷风,我被掀翻在刻着"戊寅年"的青石旁。

风沙散尽时,孙家祖坟裂开豁口,十三具棺材呈环形排列,每具棺盖都留着爪形破洞。

2008年清明,我作为防疫员回屯普查。

新任村长指着后山的电子围栏:"搞特色旅游,黄仙洞装了声光特效。

"他裤管沾着金棕色毛发,"现在表演仙家显灵,一场收三百。

"经过改造的坟圈子立着水泥牌坊,鎏金大字在夕阳下淌血般殷红:"黄仙文化体验园"。

我心中隐隐不安,决定去黄仙洞一探究竟。

刚靠近洞口,便听到洞内传来阵阵诡异的声响,似是婴儿啼哭,又似是黄鼠狼的尖啸。

走进洞内,五彩的灯光闪烁,特效营造出的“仙家显灵”场景却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突然,灯光熄灭,西周陷入一片黑暗,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周围游走。

紧接着,一阵冷风袭来,我耳边响起那熟悉的沙哑嗓音:“你们还敢冒犯黄仙!”

我惊恐地掏出手机照明,只见昏暗的光线下,一群黄皮子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它们的眼睛泛着幽光,死死地盯着我。

就在这时,我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那些水泥打造的景观纷纷开裂。

我意识到大事不妙,转身拼命往外跑。

等我逃出洞口,回头望去,黄仙洞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隐隐有火光闪烁,仿佛是黄仙的怒火在燃烧,而这所谓的“黄仙文化体验园”,似乎即将迎来一场可怕的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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