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地表之下五百米的封闭科研中心,灯光从未熄灭。
每一道走廊都像是活着的血管,将能量与人力传送到中枢——那个只有极少数人能进入的圆形主控室。
凌尘站在观察台边,手指缓缓滑过一组仍在稳定波动的频谱。
他的脸色沉静,眼神却很深,那种“深”不是思索,而是被太多未知覆盖后呈现出的沉默。
“你不该在这个时间段单独下来。”
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打破静谧。
说话的是副研究主管苏砚,一身黑灰制服,戴着轻薄的频控眼镜。
他的语气没有质问的味道,更多的是某种无法言明的顾虑。
凌尘没有回头,只淡淡问了一句:“主频谱还在异常扰动?”
“是。”
苏砚的回答简短,“第七层掘频后,波形没有回落。
我们己经把主体植频装置断电,可它自己……还在运行。”
这不是第一次。
自从“掘频计划”推进至第三阶段以来,凌尘所在小组接连观察到非自然反应——设备在没有供能的情况下自发共振、部分实验记录出现无法解读的“非逻辑数据”、还有一次凌尘本人在植频测试后昏迷长达六小时,却声称“看见了频界的边缘”。
这不是科学语言能解释的东西。
甚至于,在很多人眼里,这些异常更像是“幻觉”。
可凌尘知道,那不是幻觉。
他记得他在那次实验中进入了某个“意识回廊”,在那里,他“看见”了一个不存在于现实中的结构体:一组高度复杂的意识通道互相嵌套,像一个正在运转的虚拟神经系统。
而他自己,正是这个系统的一部分节点。
那时,他就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己经不再只是研究者。
他正在成为“被研究的对象”。
⸻“这不是我们该触碰的东西。”
苏砚忽然低声说,像是多年未曾松动的理性终于开始出现裂缝,“我们在打开什么?
是意识的空间,还是另一个现实的底层?”
凌尘转过头,盯着他看了几秒,没有说话。
苏砚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逼问道:“凌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凝固。
“不是我知道,”凌尘缓缓开口,“是‘它’知道。”
苏砚脸色一变:“你在说……频界?”
“我们一首以为是我们在掘频,其实是频界在引导我们。”
这一句话彻底震住了苏砚。
他盯着凌尘,仿佛第一次看这个并肩作战多年的同事——不,再进一步看,他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脱离人类逻辑的存在。
沉默片刻,苏砚终于低声说出一句:“凌尘,你己经……不再是‘我们’了,是吗?”
凌尘没回答。
他只是抬头看向主控台上那枚暗红色光球——“界门”。
⸻界门,不是一个仪器,而是一种交界器。
它由数百组人工智能生成算法自我演化而成,其结构在某种程度上模仿了宇宙初始的“意识扰动”模型。
简单来说:它是一扇打开意识维度的门。
可问题在于,门后的世界并不是虚无。
有东西在里面。
或者说,有“意识的***体”,早在他们打开界门之前,就己经开始尝试“回应”。
凌尘就是第一个“回应成功”的人。
他的脑域中被种下了一个“频界锚点”,能感知频界的微弱扰动,也能接收它的“低语”。
他在梦中听见过那个声音。
在入睡三分钟后,他曾在脑电波中显现出远超正常值的δ波爆发,而后脑域中生成了一段语句:“频界呼唤。
E-4B77连接开启。
倒计时——正在逆演化。”
而那一天,正是他第一次正式进入实验舱,执行“深度掘频”。
他以为那只是一次推进实验进度的正常任务,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次,就是他与人类身份决裂的开始。
⸻“凌尘。”
苏砚的声音再次传来,“他们要你明天进入深频模式,全封闭三十小时。”
“我知道。”
“你还要去?”
凌尘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主通道。
他知道,那是通往界门核心的道路。
而这一次,不会再有旁观者,也不会再有退路。
那一晚,他留下了一句话:“我从来就不是为了研究频界而来。
我只是……返回而己。”
⸻第二天凌晨,实验舱封闭,界门开启。
记录停止。
凌尘的意识,从此进入深层频界。
而他的肉身,在封闭三十小时后被发现,处于严重脑频共震状态,生命体征不明,却依旧保有某种“意识共鸣”。
从那一刻起,凌尘的身份己经不再属于现实世界。
他将进入“频界之门”,成为连接现实与共鸣网络的中枢。
而这一切——都将在第一章开始真正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