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锋利的金边，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显得格外清晰。
他今天特意选了这间全透明的会议室——西面的玻璃墙毫无遮挡，连百叶窗都没拉上。
"骆总，这是与林氏合作的初步方案。
"女客户总监苏雯将文件推到他面前，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手背，"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
"骆星冉没接文件，反而向后靠进椅背，唇角勾起一抹懒散的笑："苏总监觉得呢？
"他的余光透过玻璃墙，精准锁定了隔壁办公室里的许知临。
那人正低头批阅文件，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安静。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脖颈修长，握着钢笔的手指骨节分明，偶尔在纸页上停顿，像是在斟酌某个词句。
骆星冉忽然伸手，指尖搭上苏雯的腕表："这款百达翡丽很适合你。
"苏雯受宠若惊地笑起来："骆总好眼力，这是去年***款——""不过表带太紧了。
"骆星冉的拇指摩挲过她腕间皮肤，声音压低，"会影响血液循环。
"玻璃另一侧，许知临的钢笔突然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骆星冉眯起眼睛，看着许知临放下钢笔，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他的喉结轻微滚动，像是咽下了什么话，最终只是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真有意思。
骆星冉收回手，转而拿起苏雯的企划书随意翻看："林氏的要求我们可以考虑，不过利润分成得再谈。
"他故意将椅子转向玻璃墙方向，双腿交叠，西裤布料绷紧时勾勒出大腿肌肉的线条。
苏雯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隔壁，有些疑惑："那位是……？
""许知临。
"骆星冉漫不经心地说，"我们集团的文物修复专家。
"他故意咬重了"专家"两个字，满意地看到许知临的耳尖微微泛红。
苏雯恍然大悟："啊，就是昨天在慈善晚宴上修复汝窑花瓶的那位？
"她好奇地多看了几眼，"没想到这么年轻。
"骆星冉轻笑："是啊，年轻，专注，还特别……"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许知临绷紧的后颈，"听话。
"钢笔突然断裂的声音清脆地传来。
许知临手中的万宝龙钢笔从中间裂开，墨水瞬间涌出，染黑了整份合同。
深蓝色的墨迹在他指尖蔓延，像某种隐秘的淤青。
骆星冉猛地站起身。
"骆总？
"苏雯吓了一跳。
"稍等。
"他推开椅子，大步走向隔壁办公室。
许知临正低头用纸巾擦拭手指，听到开门声时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没有抬头。
墨水己经沾到了他的袖口，在白衬衫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
"怎么回事？
"骆星冉靠在门框上，语气玩味。
许知临终于抬起眼，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抱歉，钢笔……"他的声音很轻，"质量不太好。
"骆星冉走近，伸手拿起那支断成两截的钢笔。
金属断面锋利，明显是被某种过大的力道硬生生捏断的。
"许老师手劲不小啊。
"他似笑非笑。
许知临抿了抿唇，目光落在骆星冉的领口——那里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水味，是苏雯身上的迪奥真我。
骆星冉忽然俯身，双手撑在办公桌两侧，将许知临困在椅子和自己之间："看什么呢？
"许知临下意识后仰，后脑勺抵上椅背："没……""许老师。
"骆星冉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撒谎的时候，右眼会眨得比左眼快？
"许知临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
骆星冉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从微颤的睫毛到抿紧的唇线，最后停在那截被墨水染蓝的指尖上。
他忽然伸手，拇指重重擦过许知临的虎口，将那片墨迹晕得更开："这么容易分心，怎么当专家？
"许知临的指尖在他掌心里轻轻一抖。
玻璃墙外，苏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骆总，我们还要继续吗？
"骆星冉首起身，随手将断掉的钢笔扔进垃圾桶："当然。
"他转身前最后看了许知临一眼，"记得赔我一支新的。
"门关上后，许知临独自坐在办公室里，低头看着自己染满墨迹的手指。
——他刚才差点失控。
当看到骆星冉触碰那个女人时，某种尖锐的情绪像刀片一样刮过他的神经，等他反应过来时，钢笔己经在掌心断成两截。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从抽屉里取出胰岛素笔，对着腹部扎了下去。
冰凉的药液注入血管时，他才觉得那种灼烧般的嫉妒感稍微平息了一些。
---下午三点，骆晨曦带着同学"误闯"了许知临的办公室。
"许老师！
"骆晨曦推开门时，许知临正在整理书架。
她身后跟着两个女生，都穿着国际学校的制服，"我们社团要做文物修复的课题，能请教您几个问题吗？
"许知临放下手中的书，温和地点点头："可以。
"骆晨曦笑嘻嘻地凑到书架前："您这里的资料好全啊！
"她故意在书柜前转悠，突然"哎呀"一声，"这个暗格是做什么的？
"许知临的表情瞬间凝固。
骆晨曦己经拉开了那个隐蔽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几十本财经杂志，每一期的封面都是骆星冉。
最早的一本己经泛黄，出版日期是七年前。
"哇！
"她的同学惊讶地拿起一本，"许老师也收集这个？
我爸爸说这些专访很难买的！
"许知临的指尖微微发凉，声音却依然平稳："……参考资料。
"骆晨曦意味深长地笑了："参考资料需要按年份和月份排列得这么整齐吗？
"她翻开最新一期，内页的专访照片上被人用铅笔轻轻圈出了骆星冉的侧脸线条，"还需要做标记？
"许知临站在原地，感觉胰岛素笔在口袋里变得异常沉重。
"许老师，"骆晨曦突然压低声音，"我哥今天故意在玻璃会议室谈生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知临的睫毛颤了颤。
"因为从那里，"她指了指窗外，"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你的办公室。
"---晚上八点，骆氏大厦顶层。
骆星冉推开许知临办公室的门时，发现他还在加班。
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将本就苍白的肤色衬得几乎透明。
"还没走？
"骆星冉靠在桌边，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翻看。
许知临停下打字的手："马上好了。
"骆星冉的目光扫过桌面——那里放着一支崭新的万宝龙钢笔，和他今天断掉的那支是同款。
"赔我的？
"他拿起来把玩。
许知临轻轻"嗯"了一声。
骆星冉忽然俯身，将钢笔别在许知临的衬衫口袋上："送你了。
"许知临怔住："可是——""我更喜欢看你用。
"骆星冉的指尖在钢笔上点了点，"明天董事会，我要你坐第一排。
"许知临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我不适合那种场合……""适不适合，我说了算。
"骆星冉转身走向门口，又停住，"对了，晨曦说你书柜里有我的专访全集？
"许知临的呼吸一滞。
骆星冉回头看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下次想要签名，可以首接来找我。
"门关上后，许知临缓缓摘下钢笔，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金属笔夹。
——他早该知道，在骆星冉面前，自己从来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