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衣跪在剑坟前，看着李青阳用木剑挑起一抔血土。
那些暗红色的砂砾里混着铁渣，落在掌心竟发出金戈相击的脆响。
"余沧海的血浸透了整座剑冢。
"李青阳弹指震碎木剑上的冰霜，"二十年前他叛出山门时，用红莲业火烧穿了护山大阵。
"老掌教突然扯开道袍，心口处赫然是朵枯萎的红莲印记，"这疤，是他留给剑冢的投名状。
"江寒衣脊椎上的玉骨突然发烫。
断剑"唯恨"插在剑坟最高处，老余临终前那句"剑不利就磨"随着夜风在残剑间回荡。
苏晚晴配的药囊在腰间发烫，药香勉强压住玉骨透出的血腥气。
子夜时分，剑冢上空飘起青雪。
江寒衣在碑林间练剑时，发现每道剑痕都在渗血。
璃的嗤笑从骨髓深处传来："蠢货，这是十万剑魂在吸食你的生气。
"断剑突然重若千钧。
江寒衣踉跄着扶住石碑，看到自己映在剑身上的倒影正在衰老——青丝转瞬成雪，皱纹爬上眼角。
剑坟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三千碑林无风自动。
"现在求饶，本座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璃的声音带着嗜血的兴奋。
江寒衣反手将断剑刺入大腿，借着剧痛咬破舌尖："要我当剑冢养料？
先问问余师叔的剑答不答应！
"鲜血滴入剑坟的刹那，十万残剑突然齐鸣。
老余的虚影在磷火中浮现，锈迹斑斑的铁锤砸向江寒衣天灵盖："记住！
打铁要听火的声！
"幻象破碎时，江寒衣发现自己站在寒潭镇铁匠铺里。
炉火映着老余佝偻的背影，那柄未成形的剑胚在砧台上跳动，竟与修士结丹时的灵光一般无二。
"原来如此..."江寒衣抓起铁钳夹住发烫的玉骨，"你们这些修仙的，不过都是炉里烧红的铁！
"剑坟突然地动山摇。
十万残剑化作铁水倒灌入体，江寒衣的惨叫声惊起夜鸦无数。
苏晚晴赶到时，只见青年浑身爬满剑纹，瞳孔里燃着红莲业火，掌心"裁天"二字己变成烙铁般的赤金色。
"你疯了？
"她甩出银针封住江寒衣七窍，"十万剑煞入体，大罗金仙也扛不住！
""扛不住...就碎了这身骨头..."江寒衣咳着血沫大笑，剑纹在皮肤下游走如活物。
李青阳的木剑破空而至，剑尖挑着滴墨色液体："吞了它。
"那滴蛟龙精血入口的瞬间，江寒衣看见寒潭墨蛟在识海里翻腾。
玉骨迸发的金芒与红莲业火纠缠撕咬，十万剑煞竟在经脉中凝成剑丸。
苏晚晴突然扯开他衣襟，指尖按着心口冰莲印记："你喂他吃这个？
会激化玉骨...""不要命的赌徒才配执裁天之剑。
"李青阳弹指震碎三丈外的界碑，碑下露出半截青铜棺椁。
棺盖上刻着十二仙宫图腾，缝隙里渗出漆黑的雾。
江寒衣在剧痛中听见璃的尖叫。
玉骨表面裂开细纹，十万剑煞正顺着裂纹啃噬金篆文字。
剑丸每转动一圈，就有剑魂记忆涌入脑海——他看到二十年前余沧海跪在璇玑宫前，用红莲业火焚尽三十六名同门。
"原来剑冢的血债..."江寒衣突然呕出带着剑气的黑血，"是从这里开始的..."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二十八宿青灯阵再次笼罩剑峰。
这次来的不止璇玑宫仙使，还有药王谷三大长老。
首座长老的药鼎里爬出赤色蜈蚣，口吐人言道："交出药谷叛徒，饶你剑冢不毁！
"苏晚晴的骨笛裂开细缝。
她将笛身贴近江寒衣脊椎玉骨，笑得凄绝："现在你我同命，我死...玉骨必碎！
"十万剑坟突然陷落。
青铜棺椁中伸出的苍白手臂握住江寒衣脚踝，棺盖缝隙里传出女子呢喃："好孩子...到娘这里来..."（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