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发布第三天，《都市风尚》官网服务器瘫痪了两次。
评论区俨然成为当代男女价值观的战场，点赞最高的两条评论分别是："姐姐说出了我们的心声！
"和"大龄剩女的酸葡萄心理"。
"清欢，总编室电话。
"助理小夏探进半个身子，"法务部也说要找你。
"她合上最新舆情报告，深红色指甲在檀木桌面上敲出规律的节奏。
落地窗外暴雨如注，电脑屏幕上还开着微博热搜页面：#不找二婚男#的词条后面跟着深红色的"爆"字。
"阮副主编，"李总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现在有三个品牌方要撤广告，你...""我记得上个月开会时，您说需要更有冲击力的内容。
"她端起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阅读量破千万，新媒体端口新增粉丝二十万——这难道不是您要的冲击力？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但我们需要平衡...""下午两点，我会在首播访谈中做危机公关。
"她截断对方的话，"记得让新媒体部准备十个备用账号。
"挂断电话时，小夏己经抱着全套化妆箱等在门口。
阮清欢对着镜子补口红，镜中人眉眼精致如工笔画，耳垂上的珍珠映着窗外的电闪雷鸣。
她突然想起上周在画廊遇见的那双眼睛，像暴雨洗过的天空。
首播现场冷气开得很足。
主持人第三个问题就充满火药味："很多网友说您物化男性，把离异男性比作二手物品，您怎么看？
""我认为物化是双向的。
"阮清欢调整坐姿，香槟色真丝衬衫泛起流水般的光泽，"当社会用剩女形容未婚女性，用二手男形容离异男性时，才是真正的物化。
我的文章恰恰在反对这种思维。
"弹幕突然疯狂滚动。
她瞥见提词器上出现的新问题，睫毛轻轻颤动："关于32岁***是否存在的质疑？
"她轻笑出声，腕间钻石手链折射出细碎星光，"我始终相信，真正珍贵的东西值得等待。
"这句话当晚被截成短视频，在各大平台疯传。
阮清欢刷着手机泡澡时，浴缸旁的香薰蜡烛爆出个清脆的烛花。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短信。
点开是幅水墨速写：女人侧影坐在暴雨窗前，耳畔珍珠将坠未坠。
附言："纯净不是空白，是暴雨也洗不褪色的光——裴言川"她指尖悬在删除键上三秒，最后把图片存进了加密相册。
第二周的编辑部例会成了战场。
阮清欢推门进去时，正听见专题组组长阴阳怪气："某些人为了流量真是脸都不要了，当杂志社是婚恋网站呢？
""陈组长去年策划前任礼物回收专题时，倒不嫌婚恋话题俗气。
"她施施然落座，打开镶钻钢笔，"需要我提醒您那期销量增长多少吗？
"会议室骤然安静。
李总编轻咳一声："今天主要讨论艺术特辑。
我们打算和青年艺术家合作，裴言川工作室昨天主动联系......"阮清欢笔尖一顿，墨水滴在会议纪要上。
那个暴雨夜的速写突然在脑海浮现，耳垂莫名发烫。
"裴先生指定要清欢负责对接。
"李总编推过来一沓资料，"你们见过的吧？
"资料首页的照片里，裴言川正在画布前调色。
白色亚麻衬衫卷到手肘，小臂线条随着运笔起伏，像山峦在宣纸上流动。
阮清欢注意到他左手腕系着条褪色的蓝绳，在极简穿搭中显得格外突兀。
"我需要推掉两个商务合作。
"她合上文件，"另外，采访大纲必须由我全权把控。
"裴言川的工作室在城北艺术区，由老厂房改造而成。
阮清欢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穿过斑驳的铁艺走廊时，听到楼上传来小提琴声。
是圣桑的《天鹅》，琴弓擦弦的瞬间，她想起大学时在芭蕾舞团跳过的独舞。
推开门时琴声戛然而止。
裴言川站在落地窗前调试画框，听到声响转身，阳光从他身后的玻璃窗涌进来，给他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阮小姐比视频里更锋利。
"他示意她看墙上的投影，正在播放她的首播片段。
"裴先生比传说中更..."她目光扫过他沾着颜料的围裙，"邋遢。
"他低笑出声，喉结在光影里滑动："要看看真正的邋遢吗？
"说着掀开角落的画布，二十多幅人物肖像如潮水般倾泻而出。
每张脸都模糊在色块里，唯有眼睛清晰得惊人。
"这些是...""《情感记忆》系列。
"他用沾着钴蓝的手指轻点画布，"每个人最难忘的眼神。
"阮清欢凑近看其中一幅。
混沌的灰紫色中浮着双含泪的笑眼，让她想起母亲葬礼上强颜欢笑的自己。
她猛地后退，鞋跟撞到画架，松节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小心。
"裴言川伸手扶她。
温热掌心触及手腕的刹那，阮清欢像被烫到般甩开。
这个反应过于激烈，两人都愣住了。
"抱歉，"她快速整理头发，"我不习惯...""没关系。
"他收回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留下道靛青色痕迹，"要喝点什么？
我这里只有白茶和山泉水。
"阮清欢选了山泉水。
玻璃杯壁上很快凝满水珠，她看着裴言川整理画具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后颈有道淡粉色疤痕，藏在发际线边缘，像月牙吻过雪地。
采访进行得出奇顺利。
首到裴言川说起创作理念："很多人认为记忆需要纯粹，但我觉得情感的重量在于层叠的印记。
就像..."他忽然伸手撩开她垂落的发丝，"珍珠要经过砂砾的疼痛才能孕育光华。
"这个动作太越界了。
阮清欢霍然起身，膝盖撞到茶几，山泉水在玻璃杯里晃出危险的弧度。
正要发作，却见裴言川脖颈泛起大片红疹，呼吸变得急促。
"你...""过敏性接触性皮炎。
"他苦笑着拉开抽屉找药膏，"每次碰到女性肌肤就会发作。
"阮清欢怔在原地。
男人修长的手指正在涂抹药膏，冷白皮肤上蜿蜒的红痕，像雪地里落下的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