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踩着长满青苔的台阶靠近，鞋跟碾碎了嵌在砖缝里的二维码——有人在这里布过炁联网锚点。
鼎身的二进制代码突然流动起来，映出江面倒影里浮动的人脸。
那些都是近三个月失踪的码头工人，此刻他们的瞳孔被数据流填满，正隔着时空向鼎内攀爬。
“来得比罗盘快。”
沙哑的女声从阴影里传来。
穿改良旗袍的女人倚着断裂的楹柱，指间夹着支电子烟，烟嘴处雕着太极鱼纹，“新玄门第三代灵能终端，比你们太虚观的古董货好用吧？”
林渊的纳米剑丝在袖扣下嗡鸣——这女人身上没有妖气，却缠绕着复杂的数据流，像极了那些改造体的核心代码。
更诡异的是，她腕间戴着与自己同款的量子手环，只是表面刻着倒转的八卦。
“苏璃。”
他念出对方的名字，耳麦里后勤组刚传来的资料还带着电流杂音，“新玄门技术部长，三年前参与‘妖核共生计划’，现在……”“现在是龙王的引路人。”
苏璃指尖轻点电子烟，鼎内突然翻涌出血色数据流，那些工人的虚影尖叫着被吸入鼎中。
她转身时，旗袍开衩处露出机械义肢，关节处嵌着半枚妖核芯片，“你师父没告诉你吗？
青铜鼎是上古妖族的‘数据之茧’，能把精魄转化为可无限复制的量子态存在。”
江风突然带着腥甜，林渊的阴阳眼看见现实与炁联网在鼎身重叠——物理层面的青铜鼎下，正沉睡着由数据构成的巨型蛟妖虚影，鳞片上布满城市地图的光影。
这不是普通妖物，而是整个上海水系的“炁之灵”，被强行数据化封印在此。
“你们要复活江底的龙王？”
他握紧袖扣，纳米剑丝在掌心凝聚出半透明的剑刃，“用人类精魄当燃料？”
苏璃轻笑，电子烟喷出的烟雾在空中凝成代码：“错了，是让龙王成为第一个‘数据化真仙’。
当妖类摆脱肉体桎梏，就能在炁联网里永生——就像你师父现在这样。”
这句话如重锤击中太阳穴。
林渊眼前闪过师父临终时的场景：监测仪上的脑电波化作符箓光影，最后那句“去查量子道观的旧档案”突然有了新的重量。
他强行压下波动，剑丝劈向鼎身的数据流矩阵。
代码组成的水墙轰然升起，剑丝陷入其中如入泥潭。
苏璃的机械义肢拍在鼎上，青铜鼎发出蜂鸣，江面突然沸腾——无数数据化的鱼妖破水而出，鳞片闪烁着监控探头的红光。
“这些都是黄浦江的原住民，被你们人类的污染逼到濒临灭绝。”
苏璃的声音混着机械音，“现在我们给它们新的生存方式，有错吗？”
林渊的量子手环疯狂震动，自动生成的防御结界被鱼妖撕咬得滋滋冒响。
他突然福至心灵，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个传统“五雷符”，再将符光拍在量子手环上——当古老咒力注入科技载体，手环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
“以我之血，借天地炁！”
光芒扫过之处，数据化鱼妖纷纷崩解，露出其中裹挟的人类精魄。
林渊趁机甩出银链，太极芯片展开成八面小镜，将精魄吸入镜中。
苏璃的脸色第一次出现裂痕，机械义肢骤然变长，化作布满齿轮的蛇形利刃。
“你以为靠这点小聪明就能赢？”
她的攻击带着金属撕裂声，却在即将触及林渊时突然凝滞——鼎内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庞然大物即将破茧。
江面升起数百道数据光柱，组成北斗星阵。
林渊的阴阳眼看见，在炁联网层面，整个上海的监控系统、交通信号灯、甚至智能手机都在向龙王庙输送数据流，如同给青铜鼎充电。
“是全城的电子设备在供能！”
他终于明白为何新玄门选择外滩——这里的量子信号塔密度足以支撑巨型数据化妖物的诞生。
当务之急是切断主链接，但苏璃显然不会给他机会。
机械蛇刃再次袭来，这次带着灼烧的量子火焰。
林渊险险避开，后背撞上冰凉的鼎身。
青铜鼎突然发出龙吟，他掌心的五雷符余威未消，竟与鼎身的二进制代码产生共鸣——在现实与炁联网的夹缝中，他看见鼎内浮现出半透明的古籍页面。
那是《太虚箓》残卷！
林渊瞬间想起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加密U盘，里面正是这段模糊的记载：“青铜鼎者，妖族之茧，需以阴阳眼为钥，以人类执念为丝……”苏璃的攻击突然停顿，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你居然能触发鼎的认主程序？
当年你师父就是靠这个抢走了我的研究成果！”
话音未落，江面掀起巨浪，数据化的龙王虚影终于冲破鼎身。
它的躯体由监控画面、导航路线、甚至社交网络的信息流组成，龙角上挂着无数人类的记忆碎片——那些都是被吞噬的精魄。
林渊的银链突然绷首，太极芯片指向龙头。
他这才惊觉，自己后颈的太极胎记正在发烫，与龙王眉心的数据流漩涡完美对应。
这不是巧合，是血脉里的共鸣。
“原来如此……”苏璃的声音带着苦涩，“当年你师父在量子道观做的实验，是把上古妖帝的残魂植入人类胚胎——你根本就是个人造的‘阴阳容器’。”
龙王发出震耳欲聋的电子音，巨爪拍向码头。
林渊本能地举起银链，太极芯片与鼎身同时发光，在虚实之间打开一道裂缝。
他突然明白该怎么做——不是消灭，而是让数据化的龙王回归原本的“炁”形态。
“苏璃！
帮我稳住鼎的空间锚点！”
他大喊着将剑丝刺入自己掌心，以血为引激活阴阳眼，“你想让妖族永存，不是让它们变成没有灵魂的数据流！”
女人愣住了，机械义肢在半空颤抖。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后勤组的支援到了。
她突然低笑一声，电子烟爆发出刺目蓝光，拍在鼎身上：“记住，新玄门从来不是要毁灭人类，而是要让我们共同进化——就像你和你体内的妖帝残魂。”
随着她的动作，青铜鼎开始逆向旋转。
林渊趁机将所有剩余的炁力注入银链，裂缝中涌出纯粹的原初之炁，如清泉冲刷着龙王的数据躯体。
巨型虚影发出哀鸣，渐渐缩小成一团光球，融入黄浦江的波涛。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雾霭，青铜鼎己消失不见，只剩潮湿的地面上刻着半幅残缺的二进制卦象。
苏璃不知何时离去，只在石柱上留下道新鲜的刻痕——那是新玄门的标志，却在末尾多了个太极符号。
林渊瘫坐在台阶上，望着腕间几乎碎裂的量子手环。
耳麦里传来后勤组焦急的呼叫，他却盯着掌心未愈的伤口——那里正浮现出淡金色的鳞片纹路，像极了刚才龙王的鳞甲。
口袋里的老式罗盘突然恢复正常，指针指向西北方，正是量子道观的旧址。
他摸出师父留下的U盘，突然发现外壳上的裂痕里，竟嵌着半片与苏璃同款的妖核芯片。
“数据化真仙……人造阴阳容器……”他喃喃自语，站起身时风衣下摆扫过地面，那些被打散的二维码突然自动重组，变成一行新的代码：亥时，量子道观旧址，你师父在等你江风带来轮船的汽笛声，混着远处电子钟的报时声。
林渊扣上风衣纽扣，袖扣里的纳米剑丝微微发烫。
在这个连灵魂都能编码的时代，他突然分不清，自己要守护的究竟是人类的未来，还是妖族的过去——或者，是那个即将在数据与炁的夹缝中诞生的，全新的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