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尘埃

民国二十二年，上海港口，黄浦江畔汽笛长鸣，一艘远洋邮轮缓缓靠岸。

熙攘的人群中，许意欢身着一袭月白色改良洋装，裙摆如流云般轻盈，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蕾丝花边，恰到好处地融合了西式的优雅与中式的婉约。

如墨的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俏皮地垂在脸颊两侧，映衬着白皙面庞上一双明亮而灵动的眼眸，犹如星辰明亮，顾盼生辉间，既有留洋归来的自信洒脱，又不失东方女子的含蓄温婉。

许意欢一手提着手提箱，随着人流走下邮轮，阔别故土多年，眼前的上海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那带着淡淡咸湿味的江风，和远处依旧林立的石库门建筑；陌生的是街道上离开之前从未出现过的西洋汽车，以及来来往往人们那混杂着中西风格的装扮。

“欢儿！

意欢！”

熟悉的呼唤声传来，许意欢循声望去，见是父亲正站在不远处，身旁还站着母亲和后面跟着的老管家。

许老爷身着一袭藏青色长衫，脸上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眼神中满是欣喜与慈爱许意欢眼眶一热，快步走上前去，扑进父亲怀中：“父亲，母亲，我回来了，我想死你们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许老爷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声音微微颤抖。

多年未见，女儿出落得愈发标致亭亭玉立，且身上多了几分西洋的气质，可在他眼中，欢儿依旧是那个乖巧伶俐的小丫头。

许夫人拉过女儿的手，仔细打量着，眼里含着泪说道：“我的乖女儿，这些年在外吃了不少苦吧。”

许意欢笑笑，刚要说话，许老爷却皱起眉头说道：“好了好了，外面风大，回去再说。”

许意欢坐在黄包车上看着许久未归的家乡街道，街边店铺林立，招牌琳琅满目，有卖西洋钟表的，有卖时髦洋装的，也有传统的绸缎庄和茶馆。

路上行人神色匆匆，有身着笔挺西装的青年，也有穿着旗袍的窈窕淑女，还有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

“欢儿，这次回来，便安心待在家里。

这些年你在国外，爹虽支持你求学，但心中实在挂念。

如今你学业有成，年岁也到了，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唐老爷打破了沉默。

许意欢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满的说道：“爹，女儿才刚回来，您就说这些，我今年才17，婚姻之事，暂且不急。”

在国外的几年，许意欢深受西方自由平等思想的熏陶，她渴望用所学知识为国家的变革贡献力量，对于传统的包办婚姻的安排，心中很是抵触也有着自己的坚持。

许老爷微微皱眉，手中的水烟袋轻轻一磕，烟灰簌簌落下 ：“女子终究是要靠夫家的。

如今这世道，军阀混战，局势动荡得厉害，这大街上时不时的就有枪声响起，一个安稳的家，才是顶顶重要的。

回来的路上你应该也看到了，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人，能有个遮风挡雨、安身立命的地方，便是万幸了。

而且，我己经替你寻了一门好亲事，是沈家的老三沈清淮，人家沈家城中有名的实业家，家底殷实，那小子除了爱玩儿一些人品还是不错的。

这桩婚事一成，你后半辈子也就有了依靠，许家也能与他家相互照应，于公于私，都是再好不过的。”

许意欢心中一紧，赶忙岔开话题：“爹，我在国外学到了很多新的理念思想和知识，上海如今变化也很大，我想办一所新式学堂，培养更多有学识、有理想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