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手电的光束扫过货架，那些被冰晶包裹的巧克力棒像是陈列在水晶棺里的陪葬品。
防寒面罩的呼吸阀己经结满冰碴，每次吸气都像是吞下一把碎玻璃。
"张哥，A区货架有尸体。
"苏暖暖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时，我的手指正卡在罐头标签的冰层里。
三天前在七号避难所见到的冻尸，指甲缝里嵌着的同类皮肉还烙在我视网膜上。
这个穿着白色极地服的女孩总能在废墟中找到最珍贵的物资，此刻她蹲在生鲜区的身影，像极了一只在冰原上觅食的北极狐。
三具穿着橙色防寒服的尸体呈放射状倒毙在冷柜旁，他们后颈的冰霜里凝结着细小的血珠。
我认得这种创口，只有5.8mm钢芯弹能在穿透颅骨后带走这么精确的热量。
周教授用地质锤敲开冰柜表面，露出下方泛着蓝光的冰层："这些冰柜的制冷系统还在运作。
""不可能。
"我扯下结冰的手套，战术腕表的温度显示跳动着-72℃。
二十八天前全城电网崩溃时，我亲眼看见变电箱炸出的电弧冻结在半空，像朵被冰封的蓝玫瑰。
"备用电源撑不过七十二小时。
"话音未落，应急灯突然开始频闪。
那些被冰封的尸体在诡谲的光线里仿佛正在抽搐，某个瞬间我甚至看见中间那具尸体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苏暖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她手套上的冰晶簌簌掉落："货架在动！
"成吨的积雪从天花板裂缝倾泻而下，我们扑向最近的承重柱时，整排货架像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塌。
冰晶在空中炸开形成毒雾般的漩涡，某个沉重物体擦着我的后脑勺飞过，在墙面上撞出放射状裂痕——那是半截冻硬的婴儿躯体，裹着冰壳的脐带还连着紫黑的胎盘。
"是自动补货机器人。
"周教授从雪堆里拽出个扭曲的金属箱体，断裂的电缆正在喷溅幽蓝电火花。
当第五个机器人从雪堆里钻出来时，它的机械臂正握着一管冒着寒气的深蓝色试剂，管壁上"生物危害"标志被冰霜蚀刻得支离破碎。
"离开冷冻区！
"我吼叫着推开苏暖暖。
机器人眼眶里的红光突然变成刺目的惨白，试剂管炸裂的瞬间，淡蓝色雾气在空中凝结成冰针。
我的防弹衣上瞬间绽开无数冰花，周教授抡起地质锤砸向传感器时，飞溅的电子元件在半空就冻成了冰雹。
当我们跌跌撞撞冲出超市时，金宸大厦二十五层的火光正在暴雪中摇曳。
三天前用登山索搭建的空中走廊，此刻在狂风中发出垂死般的哀鸣。
我数着腰间收集的七根能量棒——这不够三号避难所那帮暴徒塞牙缝的。
"地热井。
"周教授突然在风雪中大喊，他手里的辐射检测仪正闪着橙光，"地下车库！
那些冰柜的冷源来自地下！
"苏暖暖的咳嗽声突然变得撕心裂肺。
她摘下面罩的瞬间，我看见暗红色的冰渣从她指缝间掉落，那些血珠在触及雪地前竟融出细小的孔洞。
"他们在融化......"女孩染血的牙齿在雪光中白得瘆人，"冰层下面......有东西在呼吸......"狂风卷着冰碴抽打防弹面罩，能见度不足五米的暴雪中，金宸大厦的轮廓如同浸泡在液态氮里的海市蜃楼。
我拽着苏暖暖的背包带在积雪中跋涉，周教授的辐射仪警报声与风雪呼啸交织成死亡交响曲。
"十六层绿火！
"对讲机突然炸响三号避难所的暗号。
我抬头看见二十五楼火光骤然转绿，整层防弹玻璃在剧烈温差下轰然炸裂。
燃烧的人体在下坠过程中冻结，焦黑的冰雕砸在我们前方十米处，飞溅的冰片中混着半截金色门卡——那是医疗物资库的通行密钥。
"是陈队的人。
"周教授用地质锤撬开冰雕手掌，冻在掌心的U盘闪着幽光，"他上星期带走了三分之一的抗生素。
"话音未落，空中走廊突然传来钢索崩断的锐响。
我们扑向掩体的瞬间，百米长的冰封玻璃廊道砸入雪原，飞溅的冰棱中竟夹杂着新鲜的人体残肢。
"他们在清理门户。
"我抹去面罩上的脑浆冰碴，认出某个断手上的蛇形纹身——那是地下黑市贩子的标记。
三天前医疗库争夺战的血腥画面突然闪回：陈队把背叛者从三十层抛下，那人体的抛物线末端正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苏暖暖突然剧烈颤抖。
她脖颈后的霜花图案在暴雪中泛着荧蓝，被血浸透的围巾正在析出冰晶。
"三百米......西南方......"女孩涣散的瞳孔倒映着雪幕后的某个黑影，"有东西......在模仿人类心跳......"辐射检测仪在此刻爆出刺目红光。
周教授盯着屏幕上的伽马射线峰值，常年冻疮的脸颊抽搐着："地下车库里......有座小型核反应堆在运作......"积雪突然传来规律震动。
我拔出陶瓷匕首的瞬间，整片雪原轰然塌陷。
失重感席卷而来的刹那，我看见冰层下密密麻麻的金属管道正在脉动，宛如某个巨型生物的血管。
"抓住锚点！
"周教授将地质锤砸进冰缝，我们三人像串冰葡萄般吊在塌陷坑边缘。
下方二十米处，被冰壳包裹的黑色金字塔建筑正渗出暗红液体，那些岩浆般的物质接触冰层立即汽化成毒雾。
苏暖暖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
她后颈皮肤皲裂脱落，露出的机械关节闪着寒光，染血的面罩跌落瞬间，我看见她齿缝间咬着的微型芯片上，刻着"北极星计划09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