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在地面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格子，她盯着自己影子里微微发颤的指尖，帆布包里的颜料盒随着心跳声轻轻碰撞。
"同学，麻烦让让。
"清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林小满慌忙侧身，却不小心踩住裙摆踉跄了一下。
素描本脱手飞出，雪白的画纸如蝴蝶般散落在地，最上面那张未完成的星空速写正巧飘到男生脚边。
他弯腰捡起画纸的动作利落，黑色运动鞋边沾着细碎的橡胶颗粒。
林深垂眸看着画纸上用炭笔勾勒的银河，喉结动了动："这是你画的？
"林小满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少年穿着洗旧的校服，领口别着一枚银色的徽章，腕间缠着褪色的红绳，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臂戴着的黑色护腕——上面印着醒目的电竞战队LOGO。
"嗯！
"她红着脸去接画纸，指尖不小心擦过他微凉的手背，"我叫林小满，是美术社的。
""林深。
"少年简短地报出名字，转身时书包上的电竞手办挂件轻轻摇晃，"以后走路看着点。
"他的声音淹没在上课铃里，林小满望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发现他校服后领沾着半片枫叶形状的颜料渍。
美术教室在教学楼顶层。
当林小满抱着画具推门而入时，正对上数十道好奇的目光。
讲台上的男生转过身，阳光透过他微卷的发梢，在侧脸投下细碎的阴影——是早上遇到的林深。
"这学期由我担任美术社社长。
"他晃了晃手中的报名表，"想要入社的，三点后到天台***。
"目光扫过呆立在门口的林小满时，他顿了顿，"包括你。
"天台的风裹挟着槐花香掠过晾晒的画纸。
林小满踩着碎步靠近，看见林深倚在生锈的栏杆上调试手机。
他面前摆着三个破旧的游戏手柄，旁边放着半瓶可乐，铝罐上凝结的水珠在水泥地上洇出深色痕迹。
"会玩《星际征途》吗？
"他突然开口，将备用手柄推向她，"入社考核。
"林小满盯着屏幕里闪烁的星际战舰，指尖有些发颤。
她从未接触过电竞游戏，但当林深的手覆上她的手背调整操作角度时，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游戏音效，在耳边炸成一片轰鸣。
"注意能量条。
"林深的呼吸扫过她发顶，薄荷味的气息混着机油味，"用这个技能组合可以突破防御。
"在他的引导下，林小满操控的角色成功击落敌方旗舰，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两人同时转头，鼻尖几乎相触。
林深最先别开眼，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
他踢开脚边的饮料罐，弯腰收拾设备："通过了。
"金属碰撞声中，他低声补充，"画得不错，继续保持。
"此后的日子里，天台成了两人的秘密基地。
林小满会在午休时带着速写本记录晚霞，林深则对着手机研究电竞战术。
有时他会突然凑过来，手指点在她的画布上："这里的光影不对，"他摘下耳机，"看，像这样处理。
"深秋的傍晚，林小满在画架前反复修改参赛作品。
画布上是星空下的电竞赛场，观众席却始终空无一人。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林深扔来一袋热乎的糖炒栗子："发什么呆？
"他伸手调整她握着画笔的姿势，"要我当你的模特？
"夕阳把他的影子叠在画布上，林小满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护腕上的战队LOGO。
"你想成为职业选手吗？
"她轻声问。
林深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捡起地上的枫叶，夹进她的素描本："当然。
"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就像你想考上美院一样。
"然而平静的日子在某个雨夜被打破。
林小满在画室等到十点，林深的消息始终停留在"晚点到"。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她攥着伞冲进雨幕，却在学校后门撞见林深被几个染着黄毛的青年围住。
"听说你拿了电竞校赛冠军？
"黄毛晃着手中的铁棍，"加入我们战队，不然..."话音未落，林深己经挥拳迎了上去。
雨幕中，林小满看见他白色校服上绽开的血迹，和他护在怀里完好无损的游戏手柄。
"快走！
"林深转头冲她大喊，声音混着雨声有些模糊。
林小满的伞掉在地上，她冲过去捡起一块砖头，心跳声几乎要震破耳膜。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混混们骂骂咧咧地西散而逃。
林深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嘴角渗出血丝，却仍笑着举起手柄："没事，就是场小架。
"他的目光落在她被雨水打湿的素描本上，笑容渐渐凝固，"你不该来的。
""为什么要打架？
"林小满蹲下身，泪水混着雨水滑落，"你的手..."她颤抖着去触碰他擦伤的指节，却被他猛地躲开。
林深别过脸，喉结滚动："有些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
"他撑着墙站起来，身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以后别等我了。
"夜风裹着雨水灌进修长的走廊，林小满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想起天台的黄昏。
那时他说要带她去看全球电竞总决赛，说要在领奖台上举起奖杯。
而此刻，他的背影却像被雨打湿的蝴蝶，摇摇欲坠。
画室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成温暖的光晕，林小满打开素描本，被雨水浸湿的页面上，那片枫叶依然鲜艳。
她握紧画笔，在空白的观众席上添上无数挥舞的荧光棒，最前排的身影，穿着熟悉的白色校服。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爬上画架。
林小满对着画布轻声说："林深，我们都会成为想成为的人。
"夜风掠过未干的颜料，将这句话带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