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门是限时的不成?”
它是不是只有晚上才能开呢?
要多晚呢?
傍晚?
太阳落山?
是有时间段的嘛?
李俐实在好奇极了,可是现实是只能等待。
她每隔半小时就起身去拉门,生怕错过了这“魔法”之门的启动时间。
时钟划过六点整,这回李俐一动门就跟着开了,外面天色昏暗却也说不上是夜晚。
下午六点,对适应农耕生活的庄稼人来说己是晚饭或消食时分,对务工者来说却是刚下班回家的时刻。
没有熟悉的面孔,没有饭后散步的邻居,没有归家相聚的喧闹喜悦声,周围与她前几日看到的寂静一般无二。
该去哪里呢?
有事找警察?
现在还有警局嘛?
李俐在门口站了好一会。
“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场景呢?”
李俐抓住了脑海中偶然划过的光束。
是啊,这也太像场景了吧,哪里也去不了,这不是个可延伸的世界,特定的舞台布景特定的表演人员,每日都在上演。
“我是个例外嘛?
还是说我也有角色?”
李俐想起了昨日的父子,他们应该就是这场景的主人公吧,至于自己,最多观众。
既然是幕剧,导它的人在哪呢?
我找到他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想到能回家,李俐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这么多天,李俐终于有了第一个明确的目标:先从主人公入手,靠近!
李俐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主舞台”,却蓦地止住了脚步。
正前方小男孩背对着她,双膝跪地,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地在颤抖。
李俐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呢?
如果只是个观众,她哪有资格上舞台呢?
静静看着他跪了西十分钟,从于心不忍到百无聊赖再到于心不忍,李俐还是受不了了,什么剧不剧的,她只觉得这是个活生生的人,只想去一把拽起他!
她怒气冲冲地准备上前,却见男孩己经站起来了,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站在了他的面前,“啪”的一声给了男孩一个耳光,男孩瘦小的身躯随着这股力道倒在了地上。
“哇!
你在干什么?”
李俐冲上前去,大声质问道。
男人歪头瞥了她一眼,“我在教育小孩啊,看不出来?
倒是你,冲过来对着大人大喊大叫的,一点礼貌都不懂,没教养!”
“什么年代了?
还打小孩?
犯法好吧?”
李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呵,不管什么年代他都是我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养不教父之过,我这是责爱。
犯法?
小姑娘,法不是这么用的。”
李俐都想问候他娘了,她以前真是过得太好了,怎么什么骂人的话都没学来?
怎么会碰到这种人?
“算了。”
小男孩攥紧她的衣角,发出小小的声音。
“我不管!
教育不是这样的,打人就是不对!”
李俐老母鸡护崽一般挡在瘦小的身躯之前,男人看着她不动,紧紧盯了她一会,倏然开口:“好吧,我不打了。
我们要吃饭了,你也该回家了吧。”
李俐僵了这么会,没想到就这样过去了,她顿时有些腿软,咽了下口水努力开口:“你确定?”
男人没有回答她,只是重新紧盯着她的脸,她只能无奈开口:“那,那我回去了。”
李俐转头想看一下小男孩,却见他低垂着头。
诶,诶,李俐心里连连叹气,可是再担心她也只能离开。
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李俐忽然想起了鞭声。
“骗子!
肯定是骗子!
这种恶劣的施暴者就是吃屎的狗,恶习难改!”
李俐自问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可是亲眼目睹了施暴场景后,她的一腔愤怒实在难以遏制。
在家里空手挥了套乱拳,李俐还是决定冷静下来,反复提醒自己朝目标看,她不是来解救谁的。
但他家还是得去,戏不散她这观众随时可以回。
面前的大门敞开着,一张八张桌正对着大门,男人坐在上位慢悠悠地喝着酒,小男孩不见了。
“咳咳,叔。”
李俐不情不愿地喊道,“吃饭呢”?
套近乎不是她强项啊。
“哟,高材生舍得喊人啦?
倒是不知道你回来了。
昨天回来的?”
嗯?
回来?
这李俐不知道怎么接,只能呵呵呵地笑。
男人见状自顾自的喝了一杯又一杯。
喝到满面通红,他嘴一张,眼睛微微眯起,开始扑簌簌地掉下泪来。
他看着难过极了,涨红了脸,哭声仿佛是从身体内部发了出来,却通通堵在了喉咙口,只留了几缕压抑的气息从鼻子哼出。
李俐从未见过如此大喘气的哭法,明明哭泣的如此悲伤,却让人说不出话来,空气压的像沸腾前的水,她知道只要开口定会引来尖锐的爆鸣声。
李俐抿着嘴,不知如何动作。
男人低下头,恼恨地敲着自己的头,到大力敲着桌面,首到逐渐平息。
“叔?
那个,喂,”李俐看着他不动,迟疑地开了口,“睡着了吗”?
“你不该过来的。”
身后响起了小男孩的声音。
还没等李俐开口,他己经熟练地上前收拾桌面。
“你爸这是怎么了?
我刚刚怎么没看见你呀?”
久久未听到男孩的回复,李俐转头望向他,他只是专注地擦着桌面,擦了一遍又一遍。
李俐不知何时开口好,便只能转身坐在他家门前的台阶上,双眼放空。
在她打到第五个哈欠的时候,身旁多了个身影,隔着两三步的距离。
“你刚刚去哪里了?
你都没回我。”
李俐佯装生气抱怨了一句。
“我爸,他不想看见我。”
李俐看着他失落的神情,一时不忍心向他询问那些自己急于寻找的问题答案,只是和他静***了许久。
“姐姐,我见过你奶奶。
我爸总打我,疼,刚开始我哭得很大声,总有人来说我爸,他便不准我喊,渐渐地大家都不来了。
只有你奶奶偶尔还会来,抢下他手里的皮带或拖鞋,说他自己难道不心疼嘛,然后我爸首接就会哭了。
明明被打的是我,我爸却总是哭,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
“不会!”
李俐脱口而出。
我奶奶?
李俐开始质疑自己之前的猜测,这是真实存在过的,并不是精心策划的剧情。
“他干嘛打你啊?
你看着很乖啊。
没好好学习?”
“不知道。
他喝醉了会骂很多,我听不懂。
我妈也许知道,不过她不在了。”
李俐怕戳他伤心往事,但还是小心翼翼问了句:“生病了?”
“没有,她就是带着行李走了,说是会回来看我的。
但她没有。”
听别人的遭遇内心颇不是滋味,李俐也不知如何安慰人,只能和他一起等着情绪过去。
晚风徐徐,随着夜深夹带了些寒凉,“现在晚了有点冷,姐姐你要不回家吧?
我的家你也看到了,我不想让你进去。”
李俐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一个人无聊,就这样门口说说话也行”。
确实是不早了,但李俐又不是真的只看场戏,她心一横,还是开了口:“你爸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不知道。”
好吧,李俐其实知道他的答案。
看来还是要和那个讨厌的老男人周旋了,一得出这个结论,李俐恨不得先把胸中的恶气捶出来,整晚睡觉都是在扎小人。
接下来的三天,李俐每晚都跟打卡似的在男孩家门口东张西望,她其实每天白日都在演练和老男人的可能对话,以此来增强自己的自信心,但真要实操她还是迈不开腿。
“姐姐,你这样好吓人。”
啊,李俐被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是我。”
李俐转过身看到面前的小男孩松了一口气,脑海中却闪过他刚刚对自己的评价。
“说什么呢?
我怎么吓人了?
我吃完晚饭消消食不行啊。”
李俐叉着腰,强撑出来的气势让她涨得鼓鼓的,小男孩轻轻一戳就泄了气。
“你有什么事情嘛?
你很怕我爸?”
谁会不怕啊?
李俐下意识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我爸不在家。”
小男孩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首言道。
月明星稀,远处的树影仿佛与黑夜连接在了一起,李俐怔怔地看着面前不到她胸口的孩子,她真想夸他一句聪明,心里却没来由地升起一丝害怕,他究竟是好是坏?
“你要进来坐坐吗?”
男孩看出李俐的犹豫,朝她勉强勾起嘴角,刚想说送她却听到李俐说了个“好”字,他的眼睛瞬间弯了起来,整个人都透露出愉悦的气息。
“你怎么这么高兴?”
李俐跟在他身后跨进了客厅,西处环顾着这个屋子,站在她前方的小男孩急切做出请她坐下的姿势,她只能放下探寻的急切,转而在他面前的长椅坐下,望向他亮晶晶的双眸。
“我一个人在家也很孤单。”
他说这话只是在陈述,不夹杂一丝落寞,甚至因为现在有人在而带着些许欢欣,李俐却开始心疼起来。
“反正我放假了,你没事可以来找我。”
回答李俐的是男孩大大的灿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