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茧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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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张大山鼻腔生疼。

他盯着缴费窗口上方的电子屏,攥着牛皮纸袋的手掌洇出汗渍。

"张建国家属预存五万"的收据单在兜里沙沙作响,像片会咬人的叶子。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时,妹妹桂枝突然抓住他胳膊:"哥,王婶托人捎话,说李强带着人往后山去了。

"月光把松林照得影影绰绰。

张大山踩着腐殖土往坡上爬,听见铁锹撞击石头的脆响。

三辆挖掘机的探照灯将古藤缠绕的老槐树照得惨白,李强正指挥工人往树根倒汽油。

"县志上写着这是三百年的菌母树!

"张大山抄起砍刀挡在树前。

刀柄上缠的粗布条还是父亲当年巡山时裹的。

李强吐掉槟榔渣,皮靴碾碎几朵刚冒头的鸡枞菌:"省城来的专家说了,这底下埋着稀土矿。

你个倒腾山货的懂个屁?

"柴油味在空气中弥漫的刹那,张大山突然想起林若曦的名片。

他掏出老人机哆嗦着按下号码,后槽牙咬破了口腔内壁:"林总,您上次说的长期合作......现在能预付二十万定金吗?

"晨雾未散时,药材市场的商户们目睹了奇景:七辆冷藏车鱼贯而入,车身上"大山菌业"的logo还带着油漆味。

穿深灰西装的张大山从副驾驶跳下,袖口露出的纱布渗着血。

林若曦的翡翠镯子磕在验货台时,她注意到菌箱里垫着的松针:"你用了古法保鲜?

""山里人用艾草熏蒸防虫。

"张大山解开领带,露出锁骨处新添的擦伤,"砍了十七年的树,总得还债。

"他们的对话被二楼爆发的争吵打断。

荣昌集团的秃顶经理正把文件摔向李强:"说好的稀土矿检测报告呢?

怎么变成文物保护区的红头文件了?

"汇款到账的提示音响起时,张大山正蹲在ICU走廊啃冷馒头。

护士突然探出头喊:"张建国家属!

病人醒了要见儿子!

"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中,父亲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攥紧他手腕:"后山...菌母树...根底下埋着..."老人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息,在桂枝的惊叫声中归为首线。

暴雨倾盆的深夜,张大山跪在被雷劈开的菌母树洞前。

手电筒光束里,半截青石碑露出狰狞的刻痕——"光绪三十六年,林氏药行奉旨封存菌种库于此"。

树洞深处,沾着泥污的银质长命锁泛着冷光。

锁芯处北斗七星纹路间,隐约可见"林"字篆体。

菌母树的年轮在镁光灯下泛着青铜色光泽。

张大山攥着长命锁退后半步,林若曦的香水味混着泥土腥气扑面而来——她身后站着六个穿防护服的科研人员。

"张先生,这棵树必须立刻移栽到恒温实验室。

"林若曦的细高跟碾过碎碑残片,翡翠镯子滑到腕骨处,"作为回报,我可以安排您父亲转院到协和医院。

"树洞深处突然传来婴儿啼哭。

张大山扒开菌丝缠绕的树根,被雷击焦的树芯里蜷着个女婴,银锁上的北斗七星沾满泥浆。

林若曦的助理突然掏出卫星电话:"小姐,检测到生命体征波动!

"暴雨砸在临时支起的塑料布上,老村医举着煤油灯的手在发抖:"这娃娃肚脐带着菌丝胎记,怕是菌神娘娘送来的..."祠堂外传来引擎轰鸣声。

李强踹开掉漆的木门,身后跟着三个戴金链子的男人:"姓张的,荣昌集团的律师函到了!

"他甩出的文件上赫然印着"非法侵占矿产开发权"。

张大山用襁褓裹紧女婴,发现她攥着自己磨破的衣领不放。

桂枝突然尖叫着冲进来:"哥!

他们把爹的棺材拦在村口了!

"二十八个村民举着火把堵在盘山公路时,林若曦正在给试管贴标签。

她透过奔驰车窗看见张大山单手抱着婴儿,另一只手握着砍刀站在棺椁前。

雨幕中,他锁骨处的伤疤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强拆菌母树可以,"张大山的声音混着雨声砸在挖掘机履带上,"先从我张家祖坟碾过去。

"李强正要按下喇叭,突然发现仪表盘上爬满发光菌丝。

荣昌集团的秃顶经理惊恐地指着天空:"快看!

树桩在冒蓝火!

"被砍断的菌母树截面渗出荧光液体,暴雨中的夜枭发出类似婴孩的笑声。

林若曦的防护服不知何时沾满银色孢子,她颤抖着摘下呼吸面罩:"这是...古籍里记载的冥府菌!

"祠堂方向突然传来钟声。

王婶举着豁口陶罐踉跄跑来,罐中腌制的野山椒正在疯长:"山子!

菌神娘娘显灵了!

"张大山怀中的女婴突然停止哭泣。

她额间浮现北斗七星光斑,与长命锁的纹路同时闪烁。

菌母树桩爆发的蓝光中,众人看见惊悚一幕——林若曦的翡翠镯子内圈,正浮现出与石碑相同的"林"字篆刻。

"立刻终止采样!

"林若曦突然厉声呵斥科研团队,却在转身时对张大山耳语,"明早十点,带着孩子来省立基因检测中心。

"暴雨停歇时,张大山在祠堂梁柱发现半本焦黄的《菌谱》。

残页上的古法熏蒸图旁,歪歪扭扭写着父亲的字迹:"林氏取菌种未归,婴啼三日不绝。

"桂枝给女婴换尿布时突然惊呼:"哥!

她脚心有颗红痣,和咱家族谱里太奶奶画像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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