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会议记录里“创意部裁撤40%编制”的黑体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散会后,他忽然叫住我:“能留一下吗?”
玻璃幕墙外,云层正在堆积。
他走到我面前,西装上还带着昨夜便利店的咖啡香:“关于裁员名单......”“陆总不必解释。”
我打断他,抓起文件夹时,袖口带出的钢笔滚落在地。
他弯腰去捡,我看见他后颈新长出的碎发,想起上周替他挑出西装上的猫毛时,指尖触到的柔软触感。
深夜的办公室只剩我工位的台灯。
电脑右下角弹出陆沉的消息:“便利店新到了咸蛋黄饭团。”
光标在对话框闪烁许久,最终变成灰色的感叹号。
玻璃倒影里,我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睛,像被雨水泡皱的纸玫瑰。
暴雨来得毫无征兆。
我抱着纸箱躲在楼梯间,纸箱里装着陪了我三年的仙人掌、陆沉送的便利贴,还有半罐没喝完的草莓牛奶。
楼梯拐角忽然传来争执声,是总监和财务主管:“陆沉根本不想留创意部,他就是来清场的......”纸箱突然倾斜,仙人掌的刺扎进掌心。
我踉跄着后退,撞上坚实的胸膛。
陆沉身上带着雨水的潮湿气息,他按住我发抖的肩膀,目光扫过纸箱里的便利贴:“为什么不回消息?”
“因为发现我们从一开始就站在对立面上。”
我仰头看他,雨水顺着楼梯缝隙滴落,在他领带上洇出深色痕迹。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拽进安全通道。
应急灯的绿光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三个月前,我推掉美国总部的升职,主动申请来这里。
因为有个笨蛋总在凌晨三点把策划案改到第七版,却在便利店给流浪猫买最贵的罐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枚钥匙,上面挂着便利店积分卡:“这是我新公寓的钥匙,23楼,能看见你说的猎户座。”
收购案公示前夜,我在陆沉办公室发现了那份“创意部转型计划”。
文件夹里夹着张便利贴,是我去年随手写的“星星不该被放进报表”,他用红笔在下面画了颗五角星。
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正在织成银河,他推门进来时,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像极了我们初遇的那个雨夜。
“其实我很怕黑。”
他忽然开口,指尖抚过我工位上的仙人掌,“小时候住在地下室,总觉得头顶的水泥板会砸下来。
首到看见你在投影仪前看《星空》,才知道原来黑暗里真的会有光。”
我看见他西装内袋露出一角病历单,上面写着“轻度幽闭恐惧症”。
凌晨三点,我们并肩坐在天台。
他指着东南方:“那是大犬座,里面有颗天狼星,是除了太阳外全天最亮的星。”
我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泛红,像被晨光染透的贝壳:“林晚,我不想再当报表里的数字。”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掌心有常年握笔的薄茧,“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做你的天狼星?”
手机在这时震动,屏幕跳出总监的消息:“陆总把裁员名额全划到了自己部门。”
风掀起他的衬衫下摆,我看见他锁骨下方淡淡的疤痕——那是替我搬投影仪时被支架刮伤的。
远处传来便利店的门***,像某个遥远又温暖的暗号。
我掏出包里的草莓牛奶,在便利贴上写下:“天狼星需要配草莓味的星光。”
递给他时,指尖擦过他腕间的银表,发现表盘内侧刻着极小的“L·W”。
云层忽然裂开道缝隙,月光落进他瞳孔,碎成我见过最璀璨的星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