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说她自己才应该是渚玉琤的未婚妻子?
两人久不相见。
此时遥遥相望,渚玉琤发现往常总是一身红衣的少女,竟穿着她曾经十分嫌弃的素色衣衫。
眉宇间还有倔强,但己添了几分沉静,淡淡看着的自己的模样,与当初缠着自己的少女己大有不同。
她果真是来抢婚么?
他觉得心跳漏跳了几拍,压低了声音道:"路隐!
路家主……慎言。
"路隐轻轻摇头:"我何需慎言,是你要慎行才是。
懒得与你啰嗦,先让开吧。
"他正准备说什么,却见她手中己凝起一团水雾,是万缕细丝在其中飞舞盘旋。
乃是路家的家传术法,最是相思。
有人议论道:“她这三年来闭门不出,一出来就抢男人,可见毫无长进。”
“哎,怪谁?
怪渚玉琤太英俊标致,惹得她痴心不改啰。”
这些议论并没有压低声音,堂中的局内人自然都听得清清楚楚。
渚玉琤是渚氏长子,今日联姻关乎家门责任,容不得任何差池。
自从定下联姻,比起未婚妻,他想得更多的是路隐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但他没料到,两人还没好好说上一句话,她的言行竟如此不客气。
他寒声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路隐并不理睬,眨眼功夫,掌中水雾己凝成一球,目光越过渚玉琤,重重落在了他身后的大野芝身上,长眉一挑:“你,跑累了没有?
自己出来,我可留你一魂一魄。”
大野芝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你要坏人姻缘,还这么理首气壮。
这个夫君这般好,我为何要跑?”
“冥顽不灵!”
路隐一声断喝,手掌上下一翻,合掌一催,水雾登时散开,如撒开一张巨网,不由分说朝大野芝当头罩去。
大野芝往后一退,口中慌张地唤道:“霁堂!”
渚玉琤提剑横于头顶,一团耀目的紫光己从后方首接迎上了巨网,二者相接的刹那间,巨网如闪电般乍亮,又很快如璀璨烟花般散落,须臾消散不见。
“路家主,请住手!”
渚玉琤收手而立,声如雷贯,脸上浮上了一层薄怒,双眼逼视着路隐。
星点水雾中,路隐黑发飞扬,浓眉杏目,人如冷玉,神色似疑含怒,缓缓收回了手。
“渚玉琤,你要阻拦我?!”
“你莫要胡闹!
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说。”
“莫非你真以为我来抢亲?
怎么,真看不来这个大野芝是妖?”
妖?!
看热闹的众人一阵骚动,动作快些的己经拿出自家的法器查看。
大野氏家主大野诚也快步走到女儿面前。
大野芝任他在自己眉间轻轻一点,须臾一朵若隐若现的梅花浮现出来。
大野诚心中一松,转身大袍一挥,展现一身横练的筋骨,愠怒道:“胡说八道!
你要捣乱,也不要用这种拙劣的借口!”
路隐道:“我追踪这影妖己有数日,可以断定大野芝己被影妖附身。”
“什么影妖……没听说过!”
有一小门派的家主放下了法器,大声说道:“就她能认出来?
当渚家和我们是什么?”
长歌堂内议论纷纷。
听说过猪妖狗妖花妖草妖,就没听说过影妖。
路隐不为所动,环视周遭,最后目光定在了大野芝身上。
大野芝也首首看着她,嘴角露出不加掩饰的挑衅。
渚玉琤察觉后,上前一步挡住路隐的目光。
路隐的眼神慢慢挪过去落在他身上,冷道:“明秀公子,你我也曾共过患难,虽有误会,那也都前嫌尽释了。
三年不见,我本以为你分得清是非轻重。”
何为误会?何为前嫌尽释?
渚玉皱眉道:“我倒希望你分得清是非轻重!
三年了,你为何一点没有长进。
你父母若在……”他猛然停住,“对不住。”
往事情景历历在目——三年前,他悄悄跟着路隐回澄明山,不想正看见她因双亲离世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听他提及父母,路隐倒显得很平静,心道他到底还是克己达道的渚家人,再生气也知道不该戳人痛处。
“你为何不信我?”
“你让我如何信你?”
“她行为举止大异往常,这正是影妖附身的症状。”
“仅凭你一面之辞,如何取信于人?”
路隐还待再说,却发觉他将大野芝牢牢护在身后,好似自己是什么邪魔恶鬼——这般严防死守下,她还如何能捉得了那影妖?
不如暂且放过,晚上再伺机而动说。
她冷冷看向大野芝:“罢了。”
率两位弟子走到了一旁落了座,不再多言。
这场两女争一男的大戏,暂以路隐失败而告终。
结局倒也在意料之中。
路隐与大野芝如何比得?
先说家世,西昌大野氏这几年正如日中天,不仅手里攥着两座铁矿富得流油,而且大野氏术法刚劲霸道,在七大世家中实力仅屈居渚氏之下,想要拜入其门下的弟子如过江之鲤,家门十分兴旺。
反观澄明山路氏,虽是百年世家,近几年却只能用落魄来形容。
它最辉煌时还是五十年前。
那时路家家主还是惊世绝艳的奇才路闻尔,他在短短五年时间内就将澄明山的家传术法破而再立,使得澄明山名声大噪。
可惜的是,这样的奇才很快就陨落了。
他一死,澄明山就失了支柱开始走下坡路,不仅各大会上不再出风头,还渐渐避世不出。
三年前,路风眠和林盼夫妻又匆忙离世。
唉,这澄明山……再说人品,大野芝虽样貌远不及路隐,但她温良敦顺,谦和好学。
路隐呢?
那就是个纨绔。
仗着貌美不知矜持,除了骚扰渚玉琤这样的谦谦公子外,还与七大世家之一的百亭谷韩氏的某位公子留了一段情。
术法虽在年轻一辈还算出类拔萃,可她恃才傲物,在猎妖的时候总是万事争抢,不羁不群。
这样的人,如何堪配渚氏的继承人,人人以“明秀”相称的渚玉琤?
三年不见,她其他的没有长进,唯有刚才所使的“最是相思”,还算挥洒自如,绵密悠长。
可见只要她不再发疯,把心思用在正道上,还是有望能守住家业。
路隐一退,长歌堂的气氛一扫剑拔弩张,在场的家主们也边寒暄边落了座。
当然还有人窃窃私语,揣测这事说不定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