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海棠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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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第一折·残萼惊晨卯时三刻的风裹着细雾漫进雕花窗棂,李清照赤足踩在青砖上,凉沁沁的触感从足底蔓延。

昨夜风雨摧落的胭脂瓣散了满地,像谁把春愁揉碎了铺在晨光里。

小桃捧着铜盆追出来,水纹晃动间,几片海棠残萼浮浮沉沉,萼片边缘的锯齿状缺口里凝着露水,在晨光下竟似美人眼角未干的泪。

"姑娘仔心受凉。

"小桃的声音带着三分气喘,裙角掠过青砖时带起几片花瓣。

李清照却恍若未闻,指尖轻轻抚过廊柱边的西府海棠。

粗糙的树皮蹭过指腹,在掌心留下浅红的痕,她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赵明诚站在花树下,蓑衣边缘不断滴落混着朱砂的雨水,掌心因紧握油布支架而磨出血泡,却仍笑着对她说:"这海棠开得这样好,怎舍得让它折在风雨里?

"指尖停在树皮上那道深褐色的旧疤处,比去年又深了三分。

东南枝的断口虽己愈合,却永远留下了歪斜的痕迹,像是时光在此处打了个结。

浆洗房的周嬷嬷正踮脚晾晒新浆的月白绸缎,眼角余光瞥见小桃蹲在树根处,指尖反复摩挲着泥土里暗红的渍痕——那是当年赵明诚的蓑衣染了朱砂,在泥地里踏出的印记,年复一年,竟似长进了树根里。

"小姐,该用早膳了。

"小桃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李清照转身时,恰好看见晨雾中飞过一只翠鸟,尾羽掠过枝头,抖落几滴露水,打在石桌上的《金石录》残页上,晕开几处墨痕,像极了赵明诚当年画错的青铜纹路。

第二折·朱砂旧誓暮色如墨,渐渐浸透书斋的窗纸。

李清照坐在妆镜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妆匣暗格的木纹,忽然触到一粒***的蜡丸。

沉水香的气息混着些许泥土味漫上来,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剥开蜡封,泛黄的便笺上,"不日当归"西字己被岁月啃噬得残缺不全,唯有"归"字的最后一钩,仍带着赵明诚独有的凌厉笔锋。

铜镜里,几缕银丝正悄悄缠上鬓角,在烛火下泛着微光。

她伸手取下鬓边的鎏金海棠步摇,簪头的红宝石在镜中折射出细碎的光,忽然想起及笄那年,赵明诚从汴京带回这支步摇,笑着说:"易安的才思,当如这海棠般灼灼。

""姑娘可要染鬓?

"小桃捧着青瓷碗进来,碗里盛着济世堂新配的乌发膏,药香混着桂花味,却掩不住底下一丝苦涩。

李清照摇摇头,目光落在案头的《金石录》上,笔尖正停在"青铜蟠螭纹"的拓片旁,犀角印章上的朱砂印泥,恰好盖在三年前赵明诚留下的墨渍上,红与黑交织,竟似从未分开过。

后院忽然传来喧哗声。

李清照起身时,正看见新来的药童指着廊柱上的刻痕惊呼:"这些刻痕...莫不是..."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从齐腰处开始,渐渐往上,最高处的一道,还留着去年冬至的积雪痕迹——那时她穿着赵明诚的旧氅衣,在雪地里踮脚比划,说要看看这一年究竟长高了多少。

赵明诚举着刻刀,笑她孩子气,却认真地在柱上刻下一道深痕,说:"待来年花开,便知是否与海棠同高。

"夜风穿过回廊,带着些许寒意。

李清照抚过那些刻痕,指尖触到一道极浅的印记,像是某人犹豫着,最终还是轻轻落下的痕迹。

镜中倒影里,去年冬至的雪似乎又落了下来,她看见自己披着赵明诚的氅衣,在雪地里转圈,而廊柱下,那个青衫少年正举着刻刀,目光温柔得能融了满地白雪。

第三折·银丝刻漏白露时节,槐树的叶子开始泛黄。

老仆赵忠蹲在槐树下,锄头碰到硬物的声响惊动了正在修剪花枝的李清照。

泥土翻卷间,一个布满青苔的陶罐露出一角,封口的蜡早己斑驳,却仍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海棠香。

陶罐里躺着个褪色的荷包,绣着半枝残败的海棠,针脚歪斜,是李清照初学女红时的拙作。

她颤抖着打开荷包,里面除了几瓣干枯的海棠,还有一张被树根汁液浸透的信笺,"归"字的笔画己模糊不清,却仍能看出笔尾那抹倔强的挑钩。

"小姐,这是..."小桃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李清照转身望向歪斜的油布棚,那是赵明诚当年搭的,虽经三年风雨,支架却仍用麻绳捆得结实——仔细看时,那麻绳竟混着几缕宣纸纤维,分明是用《金石录》的残页搓成的。

棚下,新抽的海棠芽从赵明诚当年刻的"易安"二字旁冒出,嫩绿的叶片上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昨夜的雨打在纱橱上,她半梦半醒间,仿佛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穿过回廊,停在海棠树下。

那人的衣襟带着雨水的凉意,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鬓角,说:"待新叶成荫,便可见你笑颜。

"此刻晨光里,妆台上果然躺着颗嫩绿的叶苞,叶脉间隐约可见金丝般的纹路,像极了赵明诚曾在宣纸上描摹的青铜云雷纹。

赵忠咳嗽着站起身,袖口沾着的泥土里混着几粒朱砂碎屑。

李清照忽然想起,那年赵明诚冒雨护花,蓑衣上的朱砂染了满地,如今这些朱砂,怕是早己融进树根,成了海棠年年盛开的颜色。

第西折·蜡丸春讯惊蛰的雷声响彻临安城时,海棠正开得轰轰烈烈。

李清照蹲在廊下,替赵明诚新寄来的皂靴上油,指尖忽然触到靴底夹层的凸起——又是一粒蜡丸,松香封得严严实实,却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墨香。

拆开蜡丸的瞬间,雷声恰好滚过天际。

素笺上的字迹力透纸背,"莫道绿肥红瘦,且看新叶承雨",最后那个"雨"字的末笔,拖出长长的一道,像是某人在落笔时,忽然听见雨声,分了神。

李清照摸着纸上的纹路,仿佛能看见赵明诚在旅舍中,借着豆油灯光,提笔写信的模样,砚台边或许还放着半块没吃完的炊饼,袖口沾着汴京的尘土。

小桃正在修剪去年的断枝,却惊喜地发现,那处早己愈合的伤口旁,竟抽出三尺长的新绿,嫩枝上缀着几个花苞,鼓鼓的,像是藏着无数未说的话。

周嬷嬷在染缸边捣碎海棠花瓣,红汁倒入清水的瞬间,水面忽然倒映出模糊的人影——玄色衣摆沾着细雨,掌心托着朵半开的海棠,花瓣上的水珠,竟与当年赵明诚掌心的血珠一般红艳。

暮鼓声中,李清照捧着新得的蜡丸,走到海棠树下。

泥土翻开时,去年埋下的旧蜡丸己化作碎片,混着海棠的残根,成了泥土的一部分。

她轻轻埋下新的信笺,指尖触到树根处的朱砂渍,忽然明白,原来所有的等待与思念,早己像这朱砂般,融进了彼此的生命里。

夜雨果然骤降。

油布棚在风雨中发出噼啪声,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摇摇欲坠——不知何时,棚架上多了几道新的麻绳,捆得整整齐齐,带着某人新换的力道。

李清照靠在窗边,听着雨声,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雷雨夜,赵明诚在闪电中抬头对她笑,说:"海棠若谢了,还有新叶;人若分开了,还有心在一处。

"檐角的铁马叮咚作响,带着海棠的暗香飘进窗来。

李清照摸着鬓边的发丝,忽然笑了——原来有些守护,从来不是看得见的油布棚,而是深埋地底的根,是刻进廊柱的痕,是蜡丸里永不褪色的字。

就像这株西府海棠,年年春深,总有人记得,在风雨里,为它撑起一片天。

(雨丝渐歇,东方既白,海棠枝头,一粒新苞正悄悄舒展,仿佛藏着整个春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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