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睁开眼,青铜锁链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暗红色脉络,像是有生命般顺着铁栏游走。
远处传来狱卒倒地的闷响,浓稠的血腥味漫过霉烂的稻草,牢房西壁渗出细密的血珠。
"终于......开始了。
"云昭攥紧袖中半枚龟甲,冰凉的甲片割破掌心。
三天前她用最后一点朱砂推演星象,龟甲裂纹正应了《玄冥录》中的谶言——"荧惑守心,血月噬宫"。
地牢突然剧烈震颤,青砖缝隙迸出刺目金光。
云昭的左眼骤然灼痛,漆黑的瞳仁泛起鎏金波纹,牢房景象在妖瞳中化作万千丝线。
她看见血线缠绕的符咒在虚空浮现,正是钦天监密卷记载的"移星换斗阵"。
"原来如此。
"她低笑出声,任由金光吞没身躯,"用三百死囚精血催动禁术,这就是太子殿下求长生的手段?
"天旋地转间,云昭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浓雾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九盏青铜灯悬在头顶,火光竟是幽蓝色。
她撑起身子,指尖触到湿滑的纹路——整块黑曜石铺就的地面刻满人面蛇身的浮雕,每张面孔都在哭嚎。
"第西十七个。
"沙哑的声音自雾中传来,云昭猛然转身。
玄衣男子正在三丈外擦拭长剑,剑尖滴落的血珠在浮雕眼眶里汇成血泊。
他脚边躺着具锦衣尸体,心口插着支金镶玉的簪子。
"谢将军好快的剑。
"云昭按住抽痛的左眼,"但杀错人了,真正的画皮鬼可不会留下尸首。
"谢无涯剑锋一转抵住她咽喉:"妖女,你如何识得本将?
"云昭的裙裾突然无风自动,鎏金瞳仁映出对方周身缠绕的黑气:"将军每夜子时需饮人血镇痛,这蛊毒反噬的滋味......"她故意停顿,看着剑尖微微一颤,"比漠北的风雪更蚀骨吧?
"浓雾中突然响起银***。
六盏灯笼凭空浮现,将众人笼在光圈之中。
云昭眯起眼睛:青楼花魁玉蝉的襦裙缀满符纸,盲眼乞儿攥着串骨铃,还有那个正在验尸的哑巴仵作,他手中的解腕刀刻着前朝徽记。
"欢迎来到九霄塔。
"戏谑的男声自头顶传来,众人抬头望去,琉璃穹顶上竟倒悬着个华服公子。
裴衍折扇轻摇,数十枚银针随扇骨开合闪烁:"丑话说在前头,这游戏只有两个规矩——"他忽然翻身落地,扇面掠过玉蝉鬓边,取下一朵绢花:"第一,每日午时必须交出一具尸体。
"绢花在掌心化作灰烬,灰烬里爬出只通体血红的蜘蛛,"第二,说谎的人......"蜘蛛突然爆裂,血雾中浮现出众人惊恐的脸。
"要喂我的小可爱哦。
"云昭突然按住太阳穴,左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鎏金波纹疯狂旋转,她看见裴衍身后浮现出重影——二十年前被屠戮的裴国公府,满地尸骸中爬起来的少年,还有暗室里那尊刻着"麒麟"二字的青铜兽首。
"你看到了。
"裴衍鬼魅般贴近她耳畔,声音浸着毒汁般的笑意,"不愧是云霆的女儿,这双眼睛......本公子收下了。
"塔外突然传来钟声。
琉璃穹顶开始渗血,黑曜石地面的人面浮雕齐齐睁眼。
云昭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一具冰凉的身体。
"别动。
"谢无涯扣住她肩膀,剑锋扫落袭来的血箭,"你刚才说的画皮鬼,究竟是何物?
""就是这个。
"云昭举起从尸体手中抠出的玉佩。
鎏金瞳仁注视下,羊脂白玉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有人用易容术混在我们当中,每次轮回都会替换身份......小心!
"她突然推开谢无涯,一支金簪擦着将军的咽喉飞过,深深钉入玉蝉脚边的青砖。
花魁的绣鞋突然裂开,露出森森白骨——那根本不是人足,而是裹着人皮的傀儡木肢。
"真可惜。
"玉蝉轻笑,符纸自裙摆飞旋而起,"本想多看会儿戏呢。
"第一声惨叫响起时,云昭正死死盯着裴衍的折扇。
妖瞳穿透丝绸扇面,看见夹层里藏着半张人皮,眼角泪痣与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