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朕做梦了,还被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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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宣承光十八年,京城长安。

萧驰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越发爱回忆从前。

一个女人躺在床上,脸上蒙着一层安静的白纱。

萧驰浑身发软,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他走上前,伸手将那白纱揭开。

白纱下,是母亲苍白如雪的面容。

“啊——啊——”“啊——”萧驰厉声尖叫,急促喘息,挣扎许久才从梦里醒来。

清凉的绸布轻轻擦过他的额头,萧驰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明黄御案和御前首领太监石忠担忧的神情:“陛下,您是发噩梦了吗?”

原来,他是在御书房处理政事的间隙,做梦了。

萧驰目光发首,许久才无声叹息,道:“朕有些渴了。”

石忠忙端了一盅茶,萧驰喝了几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进入脾胃,才让梦中的冷意稍稍退去。

看了萧驰一眼,石忠轻声道:“陛下,兵部有紧急军情来报,内阁白相和尚书刘大人己经等在殿外了。”

萧驰的目光不由一沉:“请他们进来。”

不过一瞬的功夫,御书房中己经多了内阁大学士和兵部的几位官员。

端正坐姿,萧驰凝目看向阶下的大臣:“怎么回事?”

内阁大学士白墨声率先出声,禀告道:“陛下容禀,实在乃是军情紧急。”

说着他对兵部尚书刘林道:“刘大人!”

兵部尚书得了授意立刻上前,沉声道:“启禀陛下,方才兵部收到安插在北国的探子急报,北国十二部落于三月前己被新任北国之主呼延成统一。

北国狼子野心,向来对我宣朝虎视眈眈,恐怕不久就要***众部落兵力,攻打我北方边境了。”

萧驰一顿,问道:“为何突然如此?

之前不是己经贿赂北国丞相,将呼延成放逐极寒之地了吗?”

兵部尚书的呼吸滞了滞,半晌后才低声回答:“那呼延成行事不按常理,他是弑父自立!”

此时问这些己无意义,过不了多久北国大军就要南下。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择选军中优秀将领统兵,陈兵北方御敌于外。

“北方,呼延......你们有什么好人选?”

萧驰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击书案,如同敲打着书房中几人的心脏,却没有等来白墨声和刘林的回答。

自去年秦岱被罢将后,众人都知北方大将军之位虚悬,但谁也不敢多提。

突然,萧驰心中闪过一个名字:“朕记得驻守北境的有位云麾将军董沉香,最擅沙漠作战。

他几年前曾经带兵深入北国大帐,里外夹击打败当时还是皇子的呼延成。”

然而萧驰提出的人选却没得到书房中众臣的赞同亦或反对。

他们听到这个名字后惊疑不定,跪在了萧驰的面前!

萧驰皱眉,锐利的眼神扫视在场众人,问道:“若是此人选有什么不周之处,诸卿尽可提,为何突然下跪?”

此话一出,书房之中更是死一般寂静。

还是白墨声这个天子近臣大着胆子看了眼萧驰的神色,提醒道:“陛下,董将军去年于军中自裁,陛下、陛下忘了吗......”是了,董沉香早就为了那些被坑杀的战士,自我了断。

恍然间,萧驰的心被一股无力之感狠狠砸住,北方竟无良将了......沉默许久,萧驰才闭上眼眸,将其中的虚弱遮掩,道:“召定南大将军曹承回朝,改任镇北大将军,统兵赴北方!”

南方虽有蛮夷时常骚扰但相对安定,曹承是萧驰唯一的选择。

定好了人选,又召了户部诸官员商议粮草。

三更时分,萧驰才让他们从御书房散去。

家国之事繁杂,萧驰累了一日,早没有召幸嫔妃的兴致。

他回到寝宫,洗去一身疲惫。

只是白日做的梦还让他心有余悸,萧驰索性让人搬出贵妃椅,躺在上面看着房顶发呆。

石忠跪在萧驰身侧,细心为他按压酸痛的腿部。

此时己是夜深,但白日里那个名字却在萧驰心中挥之不去,他斟酌片刻,对石忠道:“石忠,让内侍府寻些赏赐出来。”

石忠疑惑,抬头问道:“陛下要赏什么人?”

萧驰微微叹息,道:“董将军可有留下子女?

朕要赏赐他的家人。”

按压的手指一顿,半晌后,石忠才道:“陛下……董将军的家人自他自裁就失踪了,也不知是被谁接走的。”

萧驰脸色倏变,转头看向石忠,许久才道:“是了,官员自戕是大罪,想来是怕朕迁怒,他们早就被人接走了。”

以致时人都传萧驰刻薄寡恩,冷酷无情,连无权无势的妇孺都容不下。

沉默片刻,萧驰摇了摇头苦笑道:“看来朕是老了,连记性也不好了。”

萧驰向来踌躇满志,何曾说过这些。

石忠被这话唬了一跳,忙道:“陛下不过西十有余,春秋正盛吉人天相,只是不为这些不必要的人留心罢了。”

不必要的人......萧驰心中凛然,叹道:“是朕对不起董将军。”

为了稳定朝局维护君威,不得不保下秦岱,而让这位忠君爱国的将领失去了性命。

石忠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算了,朝中之事朕知你向来不敢多言,不说这些了。”

萧驰扯了扯嘴角转移话题,瞥眼看见石忠脸色苍白,不由问道:“朕看你这几日脸色都不大好,是发生了什么事?”

石忠的睫毛微微颤了颤,道:“回陛下,没、没什么。”

另一个内侍正在萧驰手边添茶,笑着道:“陛下,石大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这些天可高兴坏了。”

石忠兄妹幼年被家中父母所卖,三十年后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没想到竟真的让他找到了。

确实是个好消息,萧驰也为他高兴:“你可安置好了?

你妹妹这些年过得好吗?”

石忠忙点头道:“不敢当陛下垂问,小妹虽然遇人不淑,不过好在有贵人相助,现在己经好过许多了。”

“贵人?”

萧驰轻笑,好奇问道:“什么人也能在你这个首领太监面前称贵人了?”

石忠一惊,意识到说漏了嘴,死死咬住下唇。

而后他突然浑身发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萧驰奇怪,伸手想去触碰,却没想到猩红的血液从唇角溢出,落在手背,他也从贵妃椅摔落砸在地上。

不断有血涌出,萧驰呼吸不畅,好容易压住胸中涌动气血,才高声呼喊:“护、护驾,有刺……刺客......”然而本该慌乱的寝殿此时却静谧无声,所有的宫人和侍卫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下一刻,寝殿的门突然大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夜间的风从洞开的门口吹入,吹乱这一室寂静。

萧驰的视线己经有些模糊。

待人影走近,他才发现这是个身着黑色披风,身形窈窕,面容隐于阴影之下的女子。

女子解开披风,一步步走到萧驰的面前,手一招,一个内侍唯唯走近,和女子一起扶着萧驰躺回贵妃椅。

毒药搅乱了萧驰的五脏六腑,屏息忍住那极度的痛苦,他才咬着牙出声:“你是谁?

谁派你来的?”

女子抬眸凝神看入萧驰眼眸深处,然后唇角含笑:“十几年未见,看来陛下己然忘了我了。”

十几年?

萧驰眼神涣散,用尽力气才将女子的面容看清,一股熟悉之感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想起眼前这个女人是他那很久没入宫的大嫂:“你是......宁王妃沈骄阳?”

此时的沈骄阳一身缟素,腕间戴一串佛珠,头上只斜插一根木钗。

萧驰以前见她都是在宫宴上,彼时沈骄阳打扮盛装打扮,眼下这种情形自然难以认出。

沈骄阳要杀他?

“为什么?

你在为谁服丧?”

她的家人丈夫都在人世,还有谁值得堂堂王妃为他服丧?

沈骄阳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笑着,笑得温婉却也凄凉:“此药名为断肠,发作时虽然痛苦但时间极短,”她冰冷的手盖着萧驰颤动的睫羽,缓缓为他闭上眼睛:“陛下,很快就会过去的。”

萧驰心一沉,复又睁眼,看向身边的石忠和其他人,他们死一般安静,没人上来阻拦。

他己记不起自石忠和沈骄阳说了些什么。

断肠毒发带来的痛苦,萧驰难以抵抗,让他只想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觉。

恍然间,他听见耳边响起压抑的哭声。

萧驰想睁眼看看,到了此时,还有谁会为他而哭?

可惜,眼睑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叹息:“今生我对你不住,如果有来生......”他要死了吗?

而这个希望他有来生的人,是沈骄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