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褶子里的光阴

年轮与晨光 九月舒 2025-05-08 10:4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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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 年的春风把护城河的冰面吹成碎银,晨光早餐店的煤炉旁多了台二手缝纫机。

那是王秀兰用三个月攒的糖票从废品站换的,铁铸的机身上刻着 “飞人” 商标,转动时 “咔嗒咔嗒” 的响声,像在给父亲揉面的 “砰砰” 声打拍子。

李鑫蹲在一旁,看母亲将客人落下的蓝布工装改造成围裙,细密的针脚宛如父亲捏的包子褶,还特意在袖口留了道松垮的褶皱,“这样伸手端蒸笼时,手腕就不会被勒着。”

县城第二小学的课桌还带着去年的粉笔印,李鑫的课本里夹着片槐树叶,那是林小婉上周送他的,“比陈小雨送的枫叶更像包子褶。”

班主任在讲台上念作文,当读到 “我的理想是继承爸爸的包子铺” 时,后排的小胖突然起哄:“李鑫的理想是卖包子,以后我们都去他那儿赊账!”

教室里爆发出哄笑,李鑫瞥见陈小雨把红领巾系得更紧,林小婉则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戴厨师帽的小人,头顶飘着十八道褶的云。

放学铃响,林小婉塞来张糖纸,“草莓味的,跟你家糖糕一个味。”

糖纸在阳光下泛着粉红,像护城河春天的桃花。

陈小雨紧接着递来半块水果硬糖,“我妈说吃甜食会长蛀牙,不过你可以留着包包子。”

李鑫刚把糖纸和硬糖夹进算术本,校门口突然传来争吵声。

卖炸糕的刘婶正和城管推搡,铁皮推车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

“快走,别让你妈看见。”

林小婉拽着他躲进巷子,李鑫却看见母亲站在早餐店门口,围裙沾着面粉,目光紧紧盯着刘婶被没收的推车。

深夜,李鑫趴在案板上背乘法口诀,缝纫机的 “咔嗒” 声混着煤炉的 “噼啪” 声。

他余光瞥见母亲在补父亲的工作服,破洞处绣着朵极小的雪莲花,和他襁褓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旧挂钟敲响凌晨两点,父亲揉面的声音突然变成闷哼。

李鑫抬头,看见父亲扶着腰靠在面盆边,额头上的汗珠滴进面粉里,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坑。

六月的体育课,李鑫在双杠上倒挂,看见林小婉和陈小雨蹲在槐树下窃窃私语。

阳光穿过树叶缝隙,在她们辫子上撒满金箔。

突然,陈小雨指着他喊:“李鑫的裤脚开线了!”

他慌忙翻身,裤脚线头勾住双杠,险些摔跟头。

“我帮你缝。”

林小婉掏出粉色针线包,布面上绣着包子褶图案,是王秀兰送的生日礼物。

陈小雨也凑过来,举着从早餐店拿的白糖袋,“我帮你粘着,这样就不会刮到了。”

李鑫看着两人蹲在地上忙活,突然发现林小婉的指甲缝里沾着面粉,和母亲的一模一样。

傍晚,护城河飘起细雨。

李鑫蹲在石栏边,林小婉递来张纸条,“我爸要去省城工作,下周转学。”

字迹被雨水洇开,像朵融化的糖霜花。

他攥紧纸条,想起去年冬天,林小婉把早餐店的糖糕分给贫困生,自己却啃着冷馒头,“糖糕要趁热吃,就像好朋友要趁早认识。”

七月暴雨倾盆,早餐店门口积水漫过台阶。

李国强冒雨搬面粉,脚下一滑,整袋面粉砸在腿上,腰伤瞬间发作。

李鑫冲过去搀扶,触到父亲后背凸起的骨节,比去年冬天更硌手。

母亲从蒸笼里抬起满是烫疤的手,却被父亲喝止:“别过来,蒸汽熏了眼更麻烦。”

铁皮收款盒孤零零地躺在窗台上,里面只有几枚硬币。

李鑫数着硬币,发现一枚边缘缺角,像极了母亲手腕上的旧疤。

陈小雨妈妈上个月来买包子时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你们该涨涨价了,现在煤价涨得比包子褶还快。”

可母亲只是笑着摇头,“老主顾们都不容易,等小鑫考上初中再说。”

暴雨夜,一家三口挤在后堂折叠床上。

王秀兰用搪瓷盆接漏雨,滴答声里混着父亲的***。

李鑫摸着母亲手腕的烫疤,那些疤痕不再像梅花,倒像护城河的波纹,一圈圈扩散,却始终围绕着中心。

父亲常说的话在脑海中浮现:“包子褶越多,汤汁就越不容易漏,人也一样,得有点褶子才能兜住日子。”

2001 年的初雪比往年早了半个月,早餐店的玻璃结满冰花。

李鑫在教室外公告栏看见自己的名字 ——“三好学生”,照片下方写着:“该生品学兼优,常帮父母经营早餐店,望继续发扬吃苦耐劳精神。”

他正摸着照片上冻红的鼻尖,身后突然传来林小婉的声音:“我在省城的学校也有早餐铺,可包子褶总捏不好。”

女孩穿着崭新的羽绒服,头发剪短了,却还别着水钻发卡。

她抱怨省城的冬天没有护城河,也没有烤红薯的香味,同学们总笑话她带的糖糕是 “乡下点心”。

“不过我告诉他们,” 林小婉扬起下巴,“我有个会捏十八道褶的朋友,他的包子能飞到护城河上空。”

放学路上,两人在护城河石栏边驻足。

冰层下的鲫鱼比去年少了许多,石栏旁新立的木牌格外刺眼:“护城河改造工程即将启动,打造文明县城新景观。”

李鑫摸着木牌上的油漆,想起父亲说过,护城河的石栏正好是十八道弧度,和包子褶一样。

初雪落在林小婉的发卡上,像撒了把碎钻。

她塞给李鑫一个小铁盒,“省城的奶糖,我把糖纸都拆了,这样你妈就不会说我乱花钱。”

铁盒上印着朵雪莲花,和他襁褓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接过铁盒的瞬间,李鑫忽然懂得,有些离别就像包子褶,看似是道坎,却能让生活更有滋味。

煤炉在黎明前发出最后的 “噼啪” 声,李鑫看着父亲往新做的笼屉里刷桐油,木头清香混着面粉味,在蒸汽里织成一张温暖的网。

母亲正在给林小婉寄糖糕,信封上的地址写得工工整整,像她缝补的针脚。

旧挂钟的指针依然比邮电局的慢三分钟,却在李鑫心里,走得比任何钟表都要清晰。

他知道,属于他的褶子才刚刚开始 —— 父亲的腰伤、母亲的烫疤、铁皮盒的重量,还有护城河即将改变的模样,都是生活亲手捏出的褶皱。

这些褶皱或许会疼,或许会累,但就像父亲说的,有了它们,日子才不会漏汤,才会在时光的蒸笼里,慢慢膨胀,慢慢散发出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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