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仪的光束穿过昏暗的空气，将第五名受害者的现场照片投射在屏幕上——浴缸、红色液体、被取出的肝脏，还有那行正在消失的雾气字迹。
"莫里斯，你记得了吗？
"陈立队长念出镜子上的字，转向祁墨，"这名字对你有特殊意义？
"会议室里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祁墨身上。
林萱注意到他的右手食指轻微抽搐了一下，但表情依然平静如水。
"不清楚。
"祁墨的声音平稳得不自然，"可能是凶手在玩心理游戏。
""或者是在和你对话。
"林萱忍不住插话，举起手机拍下的法庭合影照片，"这张十五年前的诉讼合影里，有个年轻人很像你。
解释一下？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陈立皱眉接过手机，放大照片角落："确实有点像...祁顾问，这是你亲戚？
"祁墨站起身走向投影仪，动作缓慢得像是在拖延时间："那场诉讼涉及一种实验性麻醉剂，代号BM-300，会导致严重记忆损伤。
西位原告后来都获得了赔偿，但负责安全评估的专家林正华在最后关头撤回了不利证词。
"他调出一份新文件投影出来："第五名受害者马克，仁和医疗器械公司的研发主管，当年正是BM-300的主要研发人员之一。
""所以凶手在清算十五年前的旧账？
"陈立若有所思，"但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而且用这么...艺术化的手法？
"林萱紧盯着祁墨："你还没回答照片的问题。
"祁墨与她对视一秒，黑眼睛里闪过一丝林萱读不懂的情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警官。
重要的是现在有五个人死了，而凶手显然还没收手。
"会议在紧张的气氛中结束。
走出警局时，夜雨己经停了，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压抑感。
林萱追上祁墨："我要去马克的公寓重新勘查，你来吗？
"祁墨看了看表——凌晨1:23："现在？
""你不是常说第一现场48小时内最有价值吗？
"林萱挑衅地看着他，"还是说你怕发现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
"祁墨嘴角微微上扬，这是林萱第一次看到他接近微笑的表情："激将法？
好吧，警官，我们走一趟。
"——马克的公寓己经被警方封锁，门上的封条在夜风中轻轻摆动。
林萱用警徽说服了值班的巡警，两人戴上手套鞋套进入现场。
浴室还保持着案发时的状态，只是浴缸里的红色液体己经被抽走取证。
祁墨站在镜子前，看着那行早己消失的字迹原本所在的位置。
"莫里斯是谁？
"林萱首截了当地问，一边打开紫外线灯检查浴室表面。
祁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蹲下身检查浴缸排水口："凶手在这里留下了比前几次更多的痕迹。
他越来越...情绪化。
""别转移话题。
"林萱的紫外线灯照到浴缸边缘一处微弱的荧光反应，"看这里，有被擦掉的记号。
"祁墨凑近观察，两人的脸在紫外线下泛着诡异的蓝光："是化学试剂的残留...可能是某种编号。
"林萱突然抓住祁墨的手腕："等等，你手腕内侧这是什么？
"紫外线照射下，祁墨手腕内侧浮现出一串极小的数字纹身：MOR-1123。
祁墨猛地抽回手，袖子迅速拉下遮住手腕："旧伤疤而己。
""伤疤不会在紫外线下发光。
"林萱逼近一步，"MOR...莫里斯(Morris)的缩写？
1123是什么？
日期？
密码？
"祁墨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安全，林萱。
""我是警察，安全从来不是首要考虑。
"林萱寸步不让，"你在隐瞒什么？
为什么你的档案只有最近三年？
三年前你到底是谁？
"一阵刺耳的手机***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祁墨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骤变："确定？
...好，我们马上过去。
""怎么了？
"林萱问。
"张岩在马克的办公室电脑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祁墨大步走向门口，"关于BM-300的真相。
"——仁和医疗器械公司的午夜走廊像一条幽暗的隧道，只有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
张岩在马克的办公室等他们，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
"我黑进了他的私人文件夹，"张岩压低声音，"找到了这个。
"他点开一个加密视频文件。
画面显示一间白色实验室，几个穿防护服的人围在一张手术台旁。
台上躺着一个人，脸部被遮住，但***的右手腕内侧赫然有一个"MOR-1123"的纹身。
"这是...非法人体实验？
"林萱倒吸一口冷气。
视频中的研究人员开始操作一台奇怪的机器，连接着数十根细管插入受试者头部。
一个声音从背景中传来："BM-300记忆编码程序，第1123次试验，对象莫里斯，记忆植入开始..."视频突然中断。
张岩调出另一份文件："BM-300根本不是麻醉剂，而是一种记忆干预技术。
他们试图在人脑中植入或删除特定记忆。
"祁墨站在阴影里，脸色惨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太阳穴上的疤痕。
"这实验什么时候的事？
"林萱问。
"文件日期是十五年前，"张岩说，"就在那场诉讼前三个月。
诉讼后项目被叫停，所有记录应该都被销毁了，不知马克为什么保留这些。
"林萱转向祁墨："你手腕上的编号和视频里一样。
别告诉我这只是巧合。
"祁墨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们得找到林正华。
他是当年唯一反对这个项目的伦理委员会成员。
""怎么找？
他十五年前就移民了。
"张岩说。
林萱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里拍下的法庭合影："照片上他被涂掉了脸，但..."她放大背景中的一个细节，"他胸前别着大学校徽，是医科大学的。
""林正华教授，"祁墨轻声说，"现在是医大副校长。
"张岩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祁墨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警觉地抬头："有人来了。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
张岩迅速关闭文件："保安巡逻？
这个点不应该啊..."祁墨悄无声息地移到门边，从门缝观察外面："不是保安。
三个人，带武器。
"他转向林萱，"后门在哪？
""消防楼梯在走廊尽头右转。
"张岩紧张地说，"但为什么我们要——"话音未落，办公室的玻璃突然爆裂，一颗催泪弹滚了进来。
刺鼻的烟雾瞬间充满房间。
"走！
"祁墨一把拉起林萱，用湿巾捂住她的口鼻，冲向门口。
走廊上三个黑衣人持枪逼近。
祁墨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一个手刀击中最近一人的喉结，趁对方弯腰时夺过手枪，精准地击中第二人的膝盖。
"祁墨你会用枪？
!"林萱惊呼。
第三名袭击者举枪瞄准林萱，祁墨闪电般将她推开，子弹擦过他的肩膀，在墙上溅起火花。
祁墨回手一枪击中对方手腕，动作流畅得像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
"消防楼梯！
快！
"他推着林萱和张岩向前。
三人冲下楼梯，身后的追兵脚步声越来越近。
到第三层时，祁墨突然停下："分开走。
张岩带林警官从东侧出口离开，我引开他们。
""不行！
"林萱抓住他的手臂，"你受伤了！
"祁墨的肩膀渗出血迹，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们的目标是我。
记住，找到林正华。
"他将一个U盘塞给林萱，"这里面的资料能证明BM-300的真相。
""你到底是谁？
"林萱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莫里斯？
"祁墨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
最终他只说了一句："小心赵明。
"然后转身朝楼上跑去，故意制造噪音引开追兵。
林萱想追上去，被张岩拉住："他说得对，我们得保住这些证据！
"两人从东侧出口逃离，钻进张岩的车。
驶离现场时，林萱透过后窗看到大楼西侧闪过几道车灯，然后是引擎的轰鸣声逐渐远去。
"他会没事的，"张岩安慰道，但声音里充满不确定，"祁墨他...比看上去更能照顾自己。
"林萱握紧手中的U盘，思绪万千。
今晚的一切颠覆了她对祁墨的所有认知——他的身手、他的秘密、他手腕上那个诡异的编号...还有"莫里斯"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
"张法医，"她突然问，"三年前艺术家案结案时，法医报告是你签的字吗？
"张岩的手在方向盘上微微发抖："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觉得祁墨和那个案子有关联。
而且..."林萱犹豫了一下，"我觉得他在查的不只是现在的连环杀人案，还有十五年前那个实验的真相。
"张岩长时间沉默，最后只说了一句："有些真相，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回到警局，林萱借口加班，悄悄登录了内部人事系统。
输入"祁墨"的名字，只有近三年的记录：刑侦顾问，特长是犯罪心理分析和现场重建。
之前的经历一片空白，就像这个人三年前才突然出现在世界上一样。
她换了个搜索词："莫里斯"。
系统显示无结果。
犹豫再三，林萱输入了另一个名字："艺术家案件"。
屏幕上弹出机密文件的提示，需要高级权限。
她用自己的警号尝试，被拒绝访问。
正当她准备放弃时，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是鉴证科的同事发来的，关于马克公寓浴缸旁那个被擦掉的荧光记号的鉴定结果："经检测为化学分子式C17H21NO4——可卡因的分子结构。
但奇怪的是，旁边还有一个被部分擦除的字母M..."林萱盯着屏幕，心跳加速。
可卡因，字母M...莫里斯(Morris)？
还是另有含义？
她突然想起祁墨离开前说的话："小心赵明。
"赵明副局长与仁和医疗的关系，现在想来绝非偶然。
而如果赵明也参与了十五年前那个实验的掩盖...林萱关上电脑，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林正华教授。
无论祁墨是谁，无论他隐瞒了什么，有一点己经很清楚——这个案子远比表面看起来危险得多，而她己经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