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如裂帛,不周山巅垂落的星轨似凝固的血线。
三苗族长“蚩离”攥着半块焦黑的兽骨,骨面上“人王当立”的巫文正渗出幽蓝血光,身后三百巫族战士的衣襟己被山风撕成碎絮,每个人眼瞳里都映着同一片猩红——十里外,九只金乌正扇动着火焰羽翼,将人族部落的聚集地“苍梧丘”灼成炼狱。
“族长!
巫祝说……这是祖巫大人的启示!”
少年巫徒举着龟甲踉跄跑来,龟甲裂缝里渗出的朱砂却在接近蚩离时突然凝结成剑形,“可、可这纹路……不是巫族的文字!”
蚩离瞳孔骤缩。
那半块兽骨上的刻痕分明是某种从未见过的方折线条,笔锋间竟透着金石之威,隐约与他腰间悬挂的“九黎战符”产生共鸣。
更诡异的是,当他以巫力注入骨片时,脑海中竟浮现出一座矗立在后世的黑色巨城,城头“秦”字大旗猎猎作响,城基下镇压着无数洪荒异种的骸骨。
“轰——!”
第九只金乌的啼鸣震碎云层,苍梧丘方向传来人族妇孺的哭嚎。
蚩离猛然抬头,却见漫天火雨中,一道青灰色的身影正背着竹篓狂奔——那是部落里最不起眼的“异类”,总说些“史书”“郡县”之类晦涩词语的外乡人,自称“嬴御”。
嬴御咬碎舌尖。
三天前他还在博物馆研究秦代铠甲残片,再睁眼就躺在洪荒的泥沼里,耳边是巫祝念诵“血祭祖巫”的咒语。
此刻竹篓里装着他用现代工艺改良的“司南车”零件,怀里藏着从山缝里抠出的青铜碎片——那碎片上的“小篆”铭文,赫然是始皇帝东巡时的刻石文字。
“必须赶到不周山!”
他踉跄着踢开脚下的玄龟骸骨,余光瞥见自己掌心的胎记竟在接触青铜碎片时化作龙形纹路。
前世为破解“秦陵铠甲未解之谜”熬瞎的三副眼镜,此刻突然在记忆里清晰如昨:那些被考古界称为“石质甲胄”的陪葬品,或许根本就是某种洪荒法器的残片!
“吼——!”
左侧密林传来震天兽吼,一头浑身缠着藤蔓的“朱厌”踏碎巨树扑来。
嬴御本能地举起青铜碎片格挡,却见碎片骤然爆发出万道金光,在他身前凝结成半副青铜战铠——甲胄上的蟠螭纹竟活了过来,蛇口张开时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他前世烂熟于心的《商君书》竹简虚影。
“这是……始皇帝的‘皇道龙气’?”
朱厌的利爪在战铠上擦出刺目火花,嬴御却发现自己能清晰“看”到巨兽体内的灵力脉络。
碎片铭文突然发出蜂鸣,他鬼使神差地低喝:“废井田,开阡陌——”话音未落,地面竟裂开无数道青铜沟壑,将朱厌的西肢死死锁住,沟壑间浮现出“亩”“里”等丈量单位的符号。
与此同时,不周山巅。
鸿钧道人身后的紫霄宫虚影微微震颤,玉指在虚空划出三道裂痕:“此子身上有后世帝制之气,战铠若成,恐破我洪荒天道棋盘。”
座下童子刚要开口,却见天际突然飞来九道流光——正是被嬴御战铠气息惊动的金乌,它们的爪间竟攥着燃烧的人族村落残骸。
苍梧丘废墟中,蚩离终于看清了嬴御的动作。
那外乡人竟单膝跪地,以青铜碎片划破掌心,在焦土上画出后世“郡县制”的地图轮廓。
当鲜血浸透“咸阳”二字时,整片大地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无数埋在地下的秦代弩机破土而出,弩臂上的“弋射图”竟化作真实的青铜箭矢,首指天空中盘旋的金乌。
“以我为引,借战铠之威!”
嬴御的吼声里带着不属于洪荒的威严,战铠碎片己从半副延至胸口,甲胄缝隙间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液态的“秦篆”,“你们人族不是没有力量,只是缺一个——丈量天地的尺度!”
第一波箭雨升空时,九只金乌同时发出惊恐的嘶鸣。
它们看到的不是凡俗箭矢,而是无数持戈而立的“玄甲卫”虚影,每一道虚影的瞳孔里都映着“书同文”的坚定。
当箭矢洞穿第七只金乌的右翼,嬴御胸前的战铠碎片突然爆发出万道龙形流光,将他整个人托举至半空,背后浮现出始皇帝东巡时的“六龙驾车”幻象。
“现——!”
随着暴喝,整片苍梧丘的焦土竟化作青铜质地,地面上凸起的“驰道”纹路如蛛网蔓延,将巫族战士、人族幸存者全部笼罩其中。
蚩离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巫力竟能通过这些纹路被战铠转化为“政令之力”,随手挥出的巫咒竟在地面凝结成“保甲”“户籍”等符文。
鸿钧的指尖终于滴下一滴道血。
他看见战铠的雏形正在嬴御身上成型,甲胄肩部的“日纹”与“月纹”竟对应着洪荒的“太阳星”与“太阴星”,腰间悬挂的“铜虎符”正在吸收巫妖二族的法则之力。
更可怕的是,当嬴御抬起手时,天空中竟浮现出“传国玉玺”的虚影,玺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每一笔都在割裂天道法则。
“速召祖巫!”
鸿钧拂袖间震碎三道时空裂缝,“战铠若与人族气运融合,洪荒将再无天道轮回!”
地面上,嬴御接住蚩离抛来的九黎战符。
战符与战铠碎片相触的瞬间,整片不周山区域的时空突然扭曲——远处的森林里,隐约传来“秦王扫六合”的秦歌;近处的土层中,无数“秦俑”破土而出,手中的青铜剑上刻着“物勒工名”的字样。
当第一尊秦俑睁开眼,嬴御终于看清了战铠的全貌:那是由九州龙脉、人族信念、以及后世千万年的“帝制理想”共同铸成的——“秦皇战铠”。
金乌的哀鸣中,嬴御转动司南车指向北斗,战铠肩部的“指南鱼”突然活过来,在虚空中画出“秦”字巨阵。
他望向不周山巅,看见云层里隐约有紫霄宫的倒影,嘴角勾起前世读《过秦论》时的锋芒:“你们说天道不可改?”
“那我就劈开这天,重写一个——属于人族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