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的演讲透过风渗进来："去年本科率比实验中学低23.6%......"他的指甲突然掐进掌心肌肤，那里藏着昨天父亲用皮带抽出的新鲜血痕。
林栀夏闻到了铁锈味。
新同桌的白色毛衣擦过她浅蓝衬衫的瞬间，风送来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假装调整马尾辫转头，看见男生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翅般的阴影——那睫毛忽然剧烈震颤，因为班主任正将月考倒计时牌重重砸在讲台上。
"需要帮忙吗？
"她轻声问。
陈砚白在测量两摞课本的高度差，听到问话时铅笔芯在登记表上折断了。
他盯着女生帆布鞋边缘的白杨叶，那是他清晨在旧校门捡的标本，此刻正在她鞋底碾成金黄的碎末。
推车碾过走廊地砖的轰鸣声里，林栀夏突然抓住他手腕。
陈砚白袖口滑落的淤青暴露在九月阳光下，像片溃烂的紫藤花瓣。
"记得包扎一下。
"她将《生物必修一》塞进他怀里。
最后一本练习册归位时，陈砚白发现女生在草稿本上写诗。
铅笔印痕穿透三层纸页"白杨树的裂缝里/逃出被碾碎的光年"。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校服口袋里的蝉蜕，那是他上周从梧桐树上抢救的标本，此刻正在塑封袋里发出细碎响声。
暮色浸透第七块松动地砖时，他们同时停在校门口的报刊亭。
陈砚白注视着女生购买最新期《诗刊》，硬币落入铁盒的叮当声让他想起解剖刀碰撞瓷盘的清响。
他突然发现她马尾辫里缠着半片枯叶——是他午休时夹在《植物解剖图谱》里的枫香叶。
"要抄近道吗？
"林栀夏突然拐进白杨林荫道，陈砚白的影子像被惊动的夜鹭般扑棱着跟上。
她数着落叶缝隙里的光斑，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声——男生正将沿途捡到的松果塞进背包，那些深褐色的鳞片在暮色中如同未愈合的伤口。
秋风掀起他毛衣下摆的刹那，林栀夏瞥见腰侧渗血的纱布。
她忽然将冰镇柠檬茶贴在他手背："张老师说的23.6%很有意思。
"玻璃瓶凝结的水珠坠入他袖口，"好比说......"她在积灰的橱窗写下76.4%，"这是留给奇迹的余地。
"陈砚白握紧口袋里皱缩的作文纸。
《致十年后的我》开头被他涂改成墨团，唯有"北大生物糸"六个字清晰如刀刻。
他突然注意到女生腕间的红绳——褪色的中国结下坠着微型钢笔，在暮色中晃成模糊的光点。
路灯亮起的瞬间，他们看见彼此投在柏油路上的影子交叠成蝴蝶形状。
林栀夏抽出他书包侧袋的《鸟类图鉴》，书页自动翻到灰斑鸠章节。
"它们筑巢只用七天。
"她指尖抚过插图里蓬松的羽毛，"但拆毁只要七秒。
"陈砚白突然剧烈咳嗽。
他咽下喉间翻涌的血腥气，发现女生正将银杏叶夹进《荒原》诗集。
叶片边缘的锯齿状裂痕恰好覆盖书页间的诗句：西月是最残忍的季节。
他摸到裤袋里的美工刀，刀刃在月光下闪成苍白的弧线。
"明天见。
"林栀夏在单元楼拐角处转身，陈砚白的影子正被防盗窗切割成细条。
她看见五楼窗内晃动着酒瓶的黑影，突然将写着电话号码的纸飞机掷进他怀里。
夜风卷起机翼上的小字：76.4%的奇迹需要同盟军。
月光照亮陈砚白卧室窗台时，他正背诵着熟悉的书《普通生物学》他将这本教材背了又背，背了又背。
可是的内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平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