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勿看）物业办公室的空调发出哮喘病人般的嗡鸣，张现盯着通知书上"张氏祖宅"西个铅字，食指无意识摩挲着纸面晕开的墨痕。
窗外七月的蝉鸣突然静了一瞬，他听见血管里奔涌的轰鸣。
"张先生？
"穿藏蓝制服的中年人推来印泥，"拆迁确认书需要按手印。
"玻璃窗映出张现苍白的脸，眉骨那道旧疤在冷汗里泛着青。
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母亲坠楼时手里攥着的翡翠吊坠，也是这般泛着冷光。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发小群跳出陈默的消息，是张染血纱布的照片。
"第六次换药，医生说我根本没伤口。
"后面跟着三个崩溃的表情包。
"您脸色不太好。
"物业主任的圆珠笔在确认书上轻敲，"这宅子空置二十年，早些处理对大家都好。
"张现突然按住旋转的印泥盒，塑料外壳在掌心发出脆响："当年坠楼案的卷宗，物业应该有存档吧？
"空调嗡鸣声骤然尖锐，主任后颈的汗浸透制服领口："那个...意外事故的档案早就..."防盗门在张现掌心下发出空洞的回响，楼道里霉味混着隔壁飘来的卤煮气息，让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沾着槐花蜜的黄昏。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铜锈簌簌落在虎口，像干涸的血渣。
"现哥？
"门缝里伸出的手涂着猩红甲油，真丝睡裙女人倚着门框。
柳姨锁骨处的翡翠吊坠晃动着，和母亲坠楼时手里那枚一模一样。
"物业费交到下个月了。
"烟灰扑簌簌落在张现鞋面，柳姨的声音裹着薄荷烟味，"小现长大了倒学会装不认识？
"张现盯着她睡衣下摆的槐花纹样："我来拿老宅钥匙。
"烟头在门框碾出焦痕，柳姨突然抓住他手腕。
翡翠贴住脉搏的刹那，张现听见井水翻涌的汩汩声。
"那宅子吃人。
"她耳语般呢喃，"你妈当年..."手机疯狂震动，林小满在群里发了段视频。
摇晃的镜头里，陈默正在医院走廊撕扯纱布，他惨白的手腕上赫然是五道青紫指痕。
"钥匙。
"张现甩开桎梏，铜钥匙串坠地时发出婴啼般的锐响。
柳姨突然低笑，真丝睡裙像蜕下的蛇皮堆在脚边："记得看看井底，你妈留了礼物。
"---槐树枝桠刺破黄昏，张现站在老宅院门前。
生锈的锁链缠着三匝朱砂绳，绳结处垂落的铜铃沾满鸟粪。
二十年过去，门楣上"奠"字白绫竟还残留着边角。
"现哥！
"林小满从墙头探出脑袋，马尾辫沾着苍耳子。
她举着单反翻进院子时，运动鞋带勾断了半截朱砂绳。
"又爬墙。
"张现接住坠落的铜铃，铃舌早己锈死，"陈默怎么样？
""他非说手腕疼，可CT显示..."林小满突然噤声。
取景器里，张现背后那株老槐树的枝桠正缓缓蠕动，像极了CT片上缠绕陈默腕骨的青色阴影。
井台边的荒草突然无风自动，张现的洛阳铲撞上青砖。
某种粘稠的吮吸声从井底传来，他腕上的登山绳猛地绷首。
"绳子在晃！
"林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镜头对准井口，取景器突然蒙上雾气，隐约照见张现腰间缠着条浮肿的苍白手臂。
井水漫过工装裤裤脚时，张现终于看清青铜匣的全貌。
饕餮纹的獠牙间卡着半片翡翠，正是母亲坠楼时缺失的那半枚吊坠。
洛阳铲撬动匣盖的刹那，泛黄的宣纸突然渗出暗红。
"现哥...井沿上..."林小满的哽咽混着绳结摩擦声，"全是手印..."张现的手电光束扫过宣纸，八个生辰八字在潮湿中晕开。
当他辨认出自己出生时辰的瞬间，井壁突然渗出腥臭的黑水。
缠在腰间的登山绳骤然收紧，将他拽向井口翻涌的暮色。
林小满的镜头记录下最后画面：张现悬在半空的双脚上，粘着几缕湿漉漉的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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