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了推眼镜，"首先，我们部门没有人均三盆绿植；其次，工作时间..."林昭搅动着杯里的冰块，突然笑出声："周科长，你平时都这么说话吗？
跟念红头文件似的。
"周叙白的手指僵在纸面上。
他重新调整坐姿，确保后背与椅背保持恰当距离："林小姐，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你的视频己经造成...""造成什么了？
"林昭前倾身体，手肘撑在桌上，"戳破你们安逸的假象？
""造成公众对政府工作的误解。
"周叙白从手机调出照片，"这是我昨晚三点的工作照，这是上周六加班的打卡记录，这是..."林昭扫了眼屏幕，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个案不能代表整体。
""你的暗访样本又有多少？
"周叙白反问，"视频里所谓的一周跟拍，实际上只在我们办公楼大厅待了两个小时。
"林昭的指尖在杯壁上敲出轻响："所以呢？
你要以造谣传谣的罪名抓我吗？
""我希望你主动删除视频并发布更正声明。
"周叙白说，"这是最温和的解决方式。
"咖啡厅的音响突然切换到一首摇滚乐，鼓点震得桌面微微颤动。
林昭在这突如其来的喧嚣中眯起眼睛："如果我说不呢？
"周叙白发现她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浅琥珀色，像某种易燃物质。
他移开视线："那么我们将依法采取进一步措施。
""依法？
"林昭忽然笑了，"《公务员法》还是《新媒体管理条例》？
周科长，你脑子里是不是装着全套法律法规检索系统？
""这件事，不符合规定。
"周叙白条件反射般回答。
林昭大笑出声，引得邻座客人纷纷侧目。
她伸手从周叙白的文件袋里抽出一支笔，在餐巾纸上刷刷写下一行字，推到他面前。
"我的电话号码。
"她眨眨眼，"等你想用非规定的方式解决问题时，打给我。
"周叙白盯着那张餐巾纸。
纸质太软，笔迹有些晕染，就像他此刻固守多年的某些界限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对了，"林昭起身时突然凑近，洗发水的柑橘香扑面而来，"你眼镜起雾了。
"她轻轻碰了碰他的镜框，然后像一簇跳动的火焰般推门离去，留下周叙白独自面对两份截然不同的文件——规整的申诉材料，和那张皱巴巴的、写有电话号码的餐巾纸。
窗外，初夏的阳光炙烤着柏油马路。
周叙白摘下眼镜擦拭，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周叙白盯着电脑屏幕，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鼠标侧键。
市政府官网的评论区像被捅了的马蜂窝，最新一条民生政策通报下，热评第一赫然写着：先别画大饼了，解释解释为什么公务员每天上班西小时？
@临江发布他点开截图工具，将页面截取保存，文件名标注为"舆情监测-5月17日09:23"。
桌面的文件夹里，类似的截图己经积累了十七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