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听书的时候最好保持安静！
茶楼里人头攒动，正听着一位一脸神秘、煞有介事的说书先生说完上述故事。
当他说到公孙全看着己经异变的儿子逃亡的背影，潸然泪下时，人群中也一阵叹气声。
只有一位坐在后排的青年，端着茶碗，摇了摇头。
“真离谱啊。”
他又说。
几个听到他说话的人回头看去。
青年头戴箬笠遮住面孔，身穿蓑衣罩住内衬，像是个渔民，但身上并没有渔民特有的那股鱼腥味，喝茶仪态也不像是个寻常百姓，倒像个贵公子一样优雅。
“离谱？
为什么？
这说的挺好的啊。”
一个人疑惑问他。
“啊，不是说得好不好的问题，就是……怎么说呢……这野史，路子是比较野。”
“也对啊。”
另一人质疑道，“太子殿下离世前名声向来很好，也做了不少事，我老家的水堤就是他教人修的呢。
这么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
“当初他带兵操练时，途经我们村的农田还特地绕远路去山里扎营，说是不能打扰农忙…唉，真是个好人啊。”
“哎呀，好听不就行了吗？
犯不上犯不上。”
“也就仗着咱们这儿和皇都离得远，不然让圣上听见你这么说他皇兄，不得杀你的头。”
“一家之言一家之言，大家姑且听之。”
说书先生有些窘迫，拱手笑道。
茶楼里一下子变得乱哄哄的。
那位渔人模样的青年似乎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引发了骚乱，十分尴尬，只好在大家意识到他是骚乱的源头之前匆匆喝完茶，走出茶楼。
茶楼外的世界更是熙熙攘攘。
这里正是一处码头，水边许多小舟沉浮，船夫们撑着船桨等待接客；街道两旁，小贩们此起彼伏叫卖海货的声音不绝于耳。
青年左右环顾，只见一个同样箬笠蓑衣的身影立在门边，像是在等他。
此人在箬笠遮面的同时还系了一条黑布遮面，更加难以看清面孔，但可以看出其身形修长纤细，且露出的双手肤色白皙洁净。
“没久等吧？
我见迟迟没有消息，就先进去休息了一下。”
青年对这人说道。
“无妨。”
回应他的是清脆干练的女音。
“这边消息也才刚到，至少还需三日我们才能有机会动手…姑且没有碍事。
想让我的船队载你一程的话，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出发了。”
“不愧是穆英，安排得真周到，不过我就不添麻烦了。”
青年拱手笑道，“我独自启程就好，前段时间私底下接了个活儿，想顺带处理一下…你不介意吧？”
青年赶紧找补，“保证三日之内必到。”
被称为穆英的女子瞟了他一眼。
“可以是可以，但一定要准时，最好能提前一点儿。
还有，您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吧？
动静要是闹大了，被人发现我们可救不了你。”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青年说着转身离去，背对穆英摆手告别。
“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预祝你们一帆风顺。
三日后，老地方见。”
穆英目送他的背影淹没在闹哄哄的人海之中，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吹得遮面的黑布飘起。
“真受不了，这个傻瓜殿下。”
金乌东境的江边渔村“芦家村”，这个几乎几百年都不会有外人造访的小村落今天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他从水雾弥漫的山林间走出来，身上沾满了枯枝落叶，看那行头又似渔人又似侠客。
此人拘谨地站定村口，偶有扛着锄头、拖着渔网的村民经过，好奇地问他此行何事，他都只是一抱拳，用江湖口吻回道：“游侠阿登，来此地除尸魔。”
“除…魔？”
拄着拐杖、弯腰驼背的村长亲自来接待他时，表情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这位阿登身材很高大，村长得抬头才能看得清样貌，只见对方长发鸦青、年轻俊朗，眉眼柔和平顺透着股温润之气，配上透着光的碧绿双眼，甚至于可以说是清澈的傻气，尤其他还一边摸着后脑，一边笑脸相迎。
村长哀叹一声。
这阿登虽然生得一副体面相貌，但总觉得缺少了刚猛彪悍的气场，很难让人相信是个高手。
“我看，客人还是请回吧。
我们村的这尸魔，非得绝世高手来除不可，您怕不是对手…要是死了，我们村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知道么？
您来之前，它们己吃了您九个同行喽…”老村长佝偻着背，边走边絮叨。
“我正是听说，一群极为棘手的活尸盘踞于此，祸害不浅，才特意前来的。”
阿登温雅的脸上仍旧带笑，坚定地跟在了村长身后。
“我还听说，它们其中一个，颇为惊世骇俗——可是真的？”
村长顿住脚步，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看他。
“唉，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至今大概三月有余，一天夜里，一群阴尸忽地从江里爬出来残害乡亲，看模样，活着时像是一帮水寇。
官府立刻就派兵来治，因为数量不多，很快就剿清了。
“众所周知，阴尸虽然受伤好得快，但只要碎尸万段或者烈火焚烧，总归还是会死。
官兵以此法将它们杀干净，本以为这就无事了，没想到没过几天，又是一个深夜，它们又从江里爬了出来。”
“又…？
确定是同一帮吗？”
“嗯，至少那副水寇打扮一模一样。
于是官兵再来治，它们再复活；再来治，再复活…后来，不只是官兵，我们还寻来了各路大侠、高人，还是一点儿进展也没有，无论杀它们多少次，它们总会在某天夜里冷不丁地从水里爬出杀人。
现在，己经没人敢在晚上出门了。
后来，官府花了好大劲儿才搞明白，原来这群阴尸不管被打成什么样，只要一到江里，就会恢复如初。
而它们又甚是狡猾，无论战况如何，都定然留下活口，专门把同类的残骸带进江里…正因如此，才每次都除不尽。”
“嗯，这的确很难说通，除非…老爷子，你们可知这是何原因？”
村长再次止步，回头看向他。
“你…怎么称呼来着？”
“叫我阿登大侠就好。”
阿登忙不迭道。
“啊，阿登啊…听了这么多，你当真还是执意帮忙？
你若是死了，本村可真负不了责啊。”
“是阿登大侠。”
阿登纠正了一下，弯眸笑着，“您放心吧，我必帮此地摆脱尸患。
就算万一我死了，我这孤身一人走江湖，也决连累不到你们。”
“唉，那就随你吧。
若事能成，你想要多少赏钱？”
“我不收钱，如果你们执意要谢，送我够吃三天的口粮就好。”
村长摇摇头，接着领路。
无疑，是个好人，哪怕是在江湖上这种仅凭侠肝义胆做事的人也不多见了。
可这世道就是好人不偿命，在他看来，这年轻人今天就是来寻死的。
“我们后来发现了，那群东西在江河里供了一个主子，也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惊世骇俗之物。
此物不仅形状恐怖非常、习性更是凶猛无比，还能像使唤部下一般使唤那帮水寇…先前有九位侠客惨死于此，其实全都是拜它所赐。
复活之事，也只能是因为它了，毕竟，这东西谁也没见过…”“而第一次见到就出了这等诡异之事。”
阿登替他补充了下半句。
“我己经明白了。
接下来，就有劳您带我去那片水域看看？”
“己经离得很近了…今天日子特殊，说不定你还能亲眼见到那个主子。
阿登呐，你到时候若是见了害怕，就首接走吧，没人怪罪你。”
“都说了是阿登大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