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烤羊腰赌约
我跪在地窖中央，借着火折子的光数羊皮袋里的八角 —— 总共十七颗，在掌心滚来滚去，像极了现代厨房罐子里的幸运石。
十三香的粉末只剩小半把，勉强盖住羊皮袋底部。
这还是上周趁叶尔兰不注意，从他皮袍暗袋里顺来的 —— 他总说 "雷火神会怪罪凡人滥用香料"，却在每次烤羊肉时，偷偷多撒半勺我磨的孜然粉。
巫医的商队像草原上的旱獭，垄断了所有香料交易。
三天前我亲眼看见老猎户用三张羊皮换了五粒丁香，商队首领的骆驼鞍上，还挂着我的调料箱 —— 那只在现代跟着我跑遍青藏线的铁皮箱，此刻正贴着 "魔鬼信物" 的封条，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再弄不到辣椒，明天的烤全羊就得撒沙子。
" 我踢飞脚边的羊骨头，骨头上的肉渣早被孩子们啃得干干净净。
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马嘶，黑马的铁蹄声震得地窖顶簌簌落土，叶尔兰的皮袍下摆掠过地窖口，口袋里掉出个长方形的纸包。
我捡起纸包，熟悉的蜡纸触感让心跳漏了半拍。
那是我在现代常用的烘焙油纸，边角还印着 "美奇林首席定制" 的 logo，此刻正裹着半把花椒粉 —— 是上周我塞给叶尔兰的 "防身武器"。
他在马上转身，琥珀色眼睛映着将熄的日光："巫医的商队说明天路过，你... 要不要试试？
" 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试过七次了，他们宁愿把肉豆蔻喂骆驼，也不肯换我半块烤馍。
"▍赌约从羊粪堆开始叼羊比赛的草原上飘着细雪，我扛着用汽车轮毂改的旋转烤架穿过人群，铁架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像极了现代厨房拉抽屉的声音。
叶尔兰的对手们握着套马杆，目光在我胸前的银铃项链上打转 —— 那是用商队废弃的马具改的，此刻正随着步伐叮当作响。
"敢和我比烤羊腰子吗？
" 我拽住他的马缰绳，故意把辣椒粉撒在他马靴上。
黑马不安地刨蹄，踩碎了我刚在地上画的烤架图纸。
叶尔兰挑眉："输了如何？
赢了又如何？
""输了给我当三天奴隶，" 我晃了晃从房车残骸里拆出的车载烤箱，外壳的烤漆早己剥落，却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赢了送你台会冒热气的铁盒子 —— 比你那些埋在沙子里的烤坑，至少快三倍。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猎手发现猎物时的眼神。
周围的勇士们开始起哄，有人甩出套马杆试图套住烤架，却被阿依莎带着孩子们冲上前："不准碰周姐姐的宝贝！
" 小姑娘们举着浸过辣椒水的弹弓，像极了现代首播间的守护骑士。
▍旋转烤架的魔法烤架支在篝火旁时，围观的人群往后退了三步。
我用铁丝将羊腰子串在轮毂边缘，叶尔兰的对手们交头接耳："这是魔鬼的轮子！
" 却不知这轮子曾带着我穿越柴达木盆地，此刻正载着羊腰子，在炭火上跳起旋转舞。
"看好了，这叫离心力均匀受热。
" 我转动轮毂，羊腰子的油脂滴在炭火上，炸开一连串火星。
孜然粉混着蜂蜜的甜香腾空而起，路过的牧羊犬突然驻足，对着烤架摇尾巴 —— 这比巫医的咒语，更有说服力。
叶尔兰的烤坑在五步外，他正用红柳枝串起羊腰子，动作熟练得像在给战马钉蹄铁。
我故意提高声音："埋在沙子里烤？
不怕吃出跳蚤卵吗？
" 周围响起低低的笑声，几个年轻勇士偷偷捂住嘴，目光却舍不得离开我的烤架。
当第一滴羊油落在烤箱的接油盘上，发出 "滋啦" 声响时，阿依莎突然举起用烤馍渣做的 "加油牌"："周姐姐的腰子会唱歌！
" 孩子们跟着齐声喊，声音惊飞了远处的秃鹫。
▍虎口夺食的滋味羊腰子烤到金黄时，我夹起一块递到叶尔兰嘴边。
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喉结滚动着咬下，油脂顺着嘴角流到下巴："比我娘烤的还嫩。
"这句话像把钝刀，突然剖开记忆的茧。
我想起青海山区的孩子们，他们捧着麻辣香锅时也是这样的表情，说 "周老师的锅能让雪山上的雄鹰掉眼泪"。
此刻在汉代的草原上，同样的赞美从叶尔兰口中说出，却比烤肉更烫嘴。
他的对手们终于按捺不住，有人凑近烤架："真的没有土腥味？
" 我塞给对方一块羊腰子，看着他的眼睛在咀嚼时亮起："像是被雷火神吻过的味道！
" 这话立刻在人群中传开，连巫医派来监视的学徒，都偷偷舔了舔手指。
比赛结束时，叶尔兰的烤坑前冷冷清清，我的烤架周围却围满了伸手的勇士。
他走过来时耳尖发红，银刀坠在腰间晃出弧线："算你赢了，明天就去抢隔壁部落的香料。
"▍十车香料的凯旋三天后的晌午，地平线上升起漫天黄沙。
我数着叶尔兰带回的马队 —— 整整十辆牛车，车板上堆着成袋的孜然、成串的辣椒，还有我从未见过的、带着异域香气的叫不上名字的调料。
骑在最前面的老香料商举着我送的辣椒面，逢人就喊："这是能让雷火神流泪的粉末！
" 他的胡子上沾着辣椒粉，像极了现代火锅店的老板。
当他看见我时，突然翻身下马，将一袋藏红花放在我脚边："请收下雷火神的贡品。
"叶尔兰的皮袍破了三道口子，却执意先卸香料。
我看见他偷偷把花椒粉塞进神坛的裂缝 —— 那是他向雷火神 "进贡" 的方式，像极了现代男生偷偷往喜欢的女生抽屉里塞糖。
"记住，" 我把新磨的辣椒粉撒在他皮袍上，"以后抢香料前先通知我，我好烤点肉干当干粮。
" 他转身时银刀坠撞在烤箱上，惊飞了躲在烤架后的阿依莎，小姑娘手里还攥着偷拿的调料。
▍篝火旁的私语当晚的庆功宴上，勇士们围着烤架载歌载舞。
我教他们把辣椒面撒在烤羊肉上，红色粉末在火光中飞舞，像极了现代跨年晚会的烟花。
叶尔兰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其实... 我早就想尝尝你说的 离心力 。
"我递给他一块烤得金黄的羊腰子，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想起在现代被封杀的那个雨夜。
那时我蹲在垃圾桶旁分小熊软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在汉代的草原上，用烤羊腰子征服一个部落的勇士。
"下周去东边的绿洲，" 叶尔兰擦了擦嘴，目光落在我手腕的烫痕上，那里还留着修补烤架时的焦印。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刀坠，狼头浮雕在篝火下投出晃动的影子："东边绿洲的商队，比雪豹群更难缠。
" 他突然握住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明日启程时，你带斥候队走左翼 ——"他忽然笑了，笑得像我们第一次烤全羊时那样烈："就像围猎雪豹时，我做那挡在熊跟前的头狼，你做箭无虚发的猎手。
" 他的声音低下去，混着篝火的噼啪声，"他们的矛头会先戳向我的皮甲，你只需把辣椒粉撒进他们的眼睛。
"我摸着调料箱上的狼头刻纹，突然想起他教我辨认雪豹足迹的那个清晨。
那时他说："头狼的职责不是杀光所有猎物，而是让猎手有机会拉开弓弦。
" 此刻他的眼神，和那时一模一样 —— 琥珀色瞳孔深处，倒映着跳动的火焰，还有，只有我能看懂的、藏在狼图腾里的信任。
"好。
" 我递给他一块新烤的肉干，上面撒着从他母亲毡帐找到的香料，"但你得答应我，像驯服头狼那样驯服你的战马 —— 别让它闻到血腥味就发疯。
"他接过肉干的手顿了顿，突然用银刀在篝火里划出火星："放心，我的战马比最老练的猎手更懂潜伏。
" 他抬头时，耳坠的银铃恰好被风吹响，"就像你总能在最呛人的烟火里，找到让敌人流泪的香料。
"篝火在夜风中摇晃，将我们的影子投在雪山岩壁上。
他的影子高大如狼，我的影子握着调料箱，像极了他口中的猎手。
远处传来雪豹的嗥叫，却比不过他最后那句话的分量："记住，你的调料箱指向哪里，我的银刀就砍向哪里。
"我笑着捶了下他肩膀："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奴隶，三天内得帮我劈柴、挑水、教孩子们认香料。
" 阿依莎突然从草堆里钻出来："周姐姐偏心！
我们也是奴隶，也要学认香料！
"篝火在夜风中噼啪作响，烤架的余温裹着香料味，将整个草原熏得暖融融的。
我摸着调料箱上的新划痕 —— 那是叶尔兰卸香料时不小心撞的，突然觉得，这趟穿越之旅，最珍贵的香料不是藏红花，而是眼前这个肯为我冲锋陷阵的少年，和他眼中，比星光更亮的信任。
或许，老天早有安排。
当我在那个时空失去美奇林的勋章时，它在遥远的地方给了我更珍贵的荣誉 —— 让一个草原部落，第一次知道，香料不是雷火神的怒火，而是能让勇士们放下武器的，最温暖的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