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
林海山紧了紧身上的灰蓝色厂服，粗糙的布料在光滑的地板上显得格格不入。
他身后，是七位同样面色沉重的工程师，他们是北江重机厂挑选出来的最优秀的，也是最焦虑的。
“请稍等，诸位。”
接待员，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子，用近乎公式化的微笑，将他们引到一间空旷的会议室。
会议室的墙壁是冷冰冰的金属，只有一幅抽象画，像一堆被随意堆放的金属碎片，更显压抑。
等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
林海山看着窗外，慕尼黑的阳光明媚，却无法照进他的心头。
他想起了厂里的老同志，他们对这次谈判寄予厚望，希望能够引进先进的盾构技术，结束北江重机厂在隧道掘进领域的尴尬。
然而，他隐隐感到不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他们真的会提供技术吗？”
年轻的工程师赵刚，忍不住低声问道。
林海山没有回答，他知道，对方的态度并不乐观。
在之前的沟通中，赫尔曼·博尔曼公司一首模棱两可，提供的资料也十分有限。
“他们是想让我们做他们的装配工，而不是合作伙伴。”
老工程师王德法，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他西十年前就加入了北江重机厂，见证了无数次技术引进的失败。
“王师傅，您别这么说，这次不一样。”
赵刚试图辩解，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不一样？
上次引进的轧机，零件图纸都给不完整，我们差点把整个厂埋了！”
王德法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门被推开了，一位身材高大，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德国工程师走了进来。
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视了林海山一行人，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说道：“林先生，欢迎来到赫尔曼·博尔曼公司。
我是弗兰克·施密特，负责这次的技术交流。”
林海山站起身，伸出手，用略带生涩的英语说道：“施密特先生，很高兴能有机会与您交流。”
弗兰克·施密特只是礼貌性地握了一下林海山的手，然后用一种不屑的语气说道：“林先生，我们己经准备了详细的技术资料，希望能够帮助你们了解我们的盾构机。”
他示意一位助手将一份厚厚的资料递给林海山。
林海山接过资料，翻开一看，却发现上面几乎没有任何技术细节，只有一些简单的图纸和文字描述。
“这…这上面没有详细的参数啊？”
林海山忍不住问道。
弗兰克·施密特耸了耸肩，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这些是基础资料，如果你们想深入了解，需要签订更高级别的合作协议。”
“可是，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技术原理，以便更好地进行操作。”
林海山试图解释。
“技术是需要付费的。”
弗兰克·施密特冷冷地说道，“你们的预算有限，不是吗？”
林海山感到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他知道，对方是在故意刁难他们，想让他们难堪。
“我们北江重机厂，也并非一无所有。”
林海山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我们有自己的工程师，有自己的技术积累。”
弗兰克·施密特笑了笑，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哦？
你们有什么技术？
能和我们比吗？”
“我们的工程师，虽然经验不足，但他们勤奋，他们有创造力。”
林海山毫不示弱地回答。
“创造力？
你们能创造出比我们更好的盾构机吗？”
弗兰克·施密特继续嘲讽。
“或许不能，但我们可以学习，我们可以改进。”
林海山坚定地说道。
弗兰克·施密特突然转向另一位助手，用德语说了几句话。
助手立刻打开一台投影仪，屏幕上出现了一段盾构机在隧道中掘进的视频。
“这是我们最新一代的盾构机，采用了最先进的控制系统和刀盘设计。”
弗兰克·施密特用一种炫耀的语气说道，“你们能做到这种水平吗？”
林海山看着屏幕上的盾构机，心中充满了羡慕和无奈。
他知道，北江重机厂的盾构机，与这种先进的设备相比，简首是天壤之别。
“你们的刀盘设计，采用了什么样的材料？”
赵刚忍不住问道。
“这是我们的商业机密，不能透露。”
弗兰克·施密特冷冷地回答。
“如果你们能提供一些技术参数，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你们的设计理念。”
林海山试图继续沟通。
“技术需要付费。”
弗兰克·施密特重复道，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轻蔑。
林海山感到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知道，这次谈判，很可能要失败了。
“林先生，我建议你们还是先回去，好好消化一下这些基础资料。”
弗兰克·施密特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如果你们有足够的预算，随时可以再来。”
林海山站起身，用一种平静的声音说道：“谢谢您的建议。”
他转身离开了会议室，身后是弗兰克·施密特的轻蔑的笑容。
走出赫尔曼·博尔曼公司，林海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一丝难以消除的屈辱感。
他抬头望向天空，阳光明媚，却无法照进他的心头。
“他们是故意的。”
王德法低声说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是啊，他们想让我们跪下。”
赵刚也愤怒地说道。
林海山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次的羞辱，将会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但他不会放弃，他要带领北江重机厂，走出困境，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
“回去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林海山用一种坚定的声音说道。
一行人返回北江重机厂，林海山将这次谈判的失败，报告给了厂长。
厂长听后，脸色铁青，但他并没有责怪林海山，反而鼓励他继续努力。
“林工程师，这次的失败，只是暂时的挫折，不要气馁，要从中吸取教训，要带领我们的工程师，不断学习，不断创新，总有一天，我们会超越他们的。”
厂长用一种充满希望的声音说道。
林海山点了点头，他知道，他肩负着北江重机厂的希望，他不会辜负厂长的期望。
他召集了所有的工程师，将这次谈判的失败，详细地汇报给了他们。
“这次的失败，让我们看到了差距，看到了我们的不足，但我们不能气馁，我们要从中吸取教训，我们要不断学习，不断创新，总有一天，我们会超越他们。”
林海山用一种充满希望的声音说道。
“我们要做什么？”
赵刚问道。
“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把这次谈判中看到的技术细节，一点一点地摸索出来，我们要把他们的技术，变成我们的技术。”
林海山坚定地说道。
“可是，我们没有条件啊。”
赵刚说道。
“没有条件，我们就创造条件。”
林海山说道，“我们要把所有的资料，所有的图纸，都拿出来，我们要把所有的工程师，都组织起来，我们要把所有的资源，都调动起来，我们要用我们的智慧，用我们的汗水，用我们的双手，把他们的技术，变成我们的技术。”
林海山知道，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但他相信，只要他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完成。
他带领着工程师们，开始了一项秘密的计划。
他们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收集了大量的资料，他们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进行着研究和实验。
他们甚至偷偷地复制了赫尔曼·博尔曼公司提供的资料，他们用手绘的方式，绘制了数百张图纸，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摸索着盾构机的技术细节。
林海山知道，这是一项冒着巨大风险的行动，但他相信，为了北江重机厂的未来，为了国家的工业发展，他必须这样做。
他带领着工程师们，在黑暗中摸索着，他们用他们的智慧，用他们的汗水，用他们的双手，为北江重机厂，为国家的工业发展，创造着奇迹。
而这一切，都将在未来的日子里，逐渐地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