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到血味,抬头看见廊柱上的铜镜 —— 镜面里现代博物馆的监控画面重叠进来:她的白大褂搭在修复椅上,台灯亮着,碎镜残片在操作台上泛光,像两个世界打了个死结。
“捂鼻子!”
谢承渊的道袍扫过她手背。
林砚秋这才发现他腰间的双鱼玉佩裂成两半,一半掉在脚边,鱼眼处的碎镜片映出现代同事小张的脸 —— 对方正举着放大镜看古镜,嘴唇动着像在说 “砚秋姐去哪了”。
“那边!
抓住沈砚秋!”
远处传来盔甲碰撞声,五六个举火把的护院跑过来。
谢承渊突然把她抵在墙上,袖子带起风,墙上《璇玑图》卷轴掉下来,露出暗格。
林砚秋瞳孔一缩:暗格里躺着半块青铜镜,裂痕和她掌心的碎片能拼上,镜面上的血渍形状,竟和现代修复台上的一模一样。
“拿着。”
谢承渊把镜块塞进她荷包,指尖碰到她藏的现代碎片时顿了顿,“双镜共鸣会让两边时间流速不一样,你在古代过一个时辰,现代就过一天。”
他声音压得低,混着救火声格外清楚,“更危险的是…… 当两个世界的‘你’同时存在,镜魔会吞掉弱的那个灵魂。”
林砚秋浑身发冷。
她想起沈明薇掐她时说 “换了张脸”,难道这身体的原主沈砚秋己经死了,灵魂被困在现代?
掌心碎片突然发烫,她看见荷包里的古代镜块和现代碎片在震动,发出蜂鸣声,像在呼应什么远古的信号。
“跟上。”
谢承渊拽她钻进暗格后的密道。
潮湿石壁上每隔几步嵌着夜明珠,蓝光里,林砚秋看见石壁刻着和现代地铁隧道相似的几何纹。
更怪的是,地上青石板的苔藓形状,和她现代公寓楼下的砖缝苔藓一模一样 —— 那种阴暗潮湿才有的不规则斑块,此刻正以同样的形状在密道里蔓延。
“这是前朝的时空锚点。”
谢承渊注意到她的目光,指尖抚过石壁凹痕,“景澜城每块地都和三百年后的现代重叠,双世镜的裂痕就是连接它们的脐带。”
他忽然停步转身,林砚秋看见他眼里映着自己的倒影 —— 轮廓边缘泛着蓝光,像水里的月影被一层膜包着。
密道尽头是雕花木门,门环上的红绳褪了色,谢承渊一碰,红绳突然渗出几滴血。
林砚秋惊觉红绳编法和母亲生前戴的手绳一样,门环兽首雕刻,正是现代修复室古镜的镜钮图案。
“记住,不管看见什么都别出声。”
谢承渊推开门,浓重药味扑来。
林砚秋捂住嘴,却在看清屋里景象时 froze—— 中央铜盆泡着具少女尸体,后颈有和她一样的蝴蝶胎记,脸和现代镜中的自己一模一样。
“这是真的沈砚秋。”
谢承渊点燃烛台,火光照亮尸体手腕内侧的月牙疤,“她三天前死于镜祭,而你…… 是从现代穿过来的替代者。”
林砚秋后退撞上药柜,几十个贴朱砂标签的药瓶掉下来。
她认出一个标签写 “引魂香”,正是现代博物馆失窃的禁药,和逆鳞镜一起登记在案。
“沈明薇用禁术撕开时空,想召回真正的逆鳞宿主。”
谢承渊蹲下身掀开尸体衣袖,手肘内侧全是针孔,“但她没想到,双世镜选的宿主不是沈砚秋,是三百年后的你。”
他突然抬头盯着她,“你母亲是不是也有块镜碎片?
临终前有没有说‘双生归一’?”
林砚秋指甲掐进掌心。
母亲临死前确实塞给她一块刻双鱼纹的碎片,附耳说 “找到另半块,别让镜魔吞双生”。
此刻谢承渊腰间的半块玉佩在发光,双鱼纹和她的碎片纹路吻合,像被劈开的孪生灵魂。
“砰!”
密道外传来撞门声,护院发现了暗门。
谢承渊脸色一变,拽她冲向窗户。
林砚秋跃出时,看见尸体指尖滑落的纸条 —— 朱砂写着 “七皇子是关键”,落款 “沈砚秋绝笔”。
外面是侯府后花园,池塘睡莲在火光中红得妖异。
谢承渊带她躲进假山石缝,远处传来沈明薇的尖叫:“给我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尤其注意那个胎记 ——” 林砚秋摸后颈,皮肤光滑。
她突然想起,现代镜中自己眼角有泪痣,古代镜里却没有 —— 两个时空的 “她” 不完全重合,有微妙差异。
“别动。”
谢承渊的呼吸拂过她耳边,带着雪松味。
林砚秋这才注意他道袍下的里衣绣着司天监星图,左胸口有道疤,形状和现代修复室古镜的主裂痕一样。
她想起沈明薇脸上的疤、尸体手腕的针孔,一个大胆猜想冒出来:难道和双世镜有关的人,身上都会留下对应的裂痕印记?
池塘水面泛起涟漪,火光倒影里,林砚秋看见自己影子和谢承渊的重叠,变成完整的双鱼图案。
更惊人的是,假山石苔藓在火光下显露出纹路,和现代她常去的地铁站地砖一模一样 —— 那些她以为是艺术装饰的线条,竟是前朝的时空坐标。
“他们来了。”
谢承渊指尖按上她嘴唇。
林砚秋听见护院脚步声靠近,掌心碎片突然发出尖锐蜂鸣。
她惊恐地看见自己手臂半透明化,皮肤下透出现代修复室的白炽灯灯光。
谢承渊脸色大变,掏出符纸按在她胸口:“屏住气!
你的灵魂在排斥这身体,再这样会魂飞魄散!”
符纸贴上瞬间,林砚秋感觉冰凉液体顺着血管蔓延,手臂恢复实体。
她看见符纸上的朱砂纹路,正是古镜碎片拼合后的图案。
谢承渊声音急迫:“双世镜法则是等价交换,你用了沈砚秋的身体,就得接她的因果。
三天后的祭天仪式,七皇子会戴逆鳞镜碎片出场,你必须 ——”“掌院大人果然在这儿!”
沈明薇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几十支火把亮起,围住两人。
林砚秋这才发现沈明薇穿的华服绣的不是并蒂莲,而是密密麻麻的镜面裂痕,每道都和她掌心碎片形状吻合。
女子举着半面铜镜,镜面映的不是现实,而是现代博物馆监控 —— 同事小张在报警,左上角时间显示 “2025 年 5 月 14 日 03:15”,古代此刻正是三更。
“林砚秋,或者该叫你…… 镜中客?”
沈明薇走近,金护甲划过镜面发出刺耳声,“你以为换个身体就能逃?
别忘了,双生镜宿主从来成对出现。”
她抬手,镜面上浮现另一个场景:现代公寓梳妆镜前,穿古代襦裙的女子在梳头,脸和林砚秋一样,眼角没泪痣。
林砚秋浑身震得厉害。
那是沈砚秋的灵魂?
被困在现代的她,正用自己的身体?
镜中女子像有感应,转头看向镜头,嘴角勾起诡异微笑。
与此同时,林砚秋后颈刺痛,摸上去湿漉漉的 —— 那里不知何时长出了和沈明薇一样的蝴蝶胎记。
“惊讶吗?”
沈明薇轻笑,“双生宿主的标记会随时空重叠转移。
现在的你,既是三百年后的林砚秋,也是本该死去的沈砚秋。”
她举起铜镜,镜面突然裂开新纹路,“而我,才是双世镜真正的守护者。
你们这些穿越者,不过是修补镜面的活祭。”
谢承渊突然挡在她身前,袖中飞出几张符纸,在空中组成巨大星图:“沈明薇,你以为用禁术复活前朝太子,就能改命?
别忘了,司天监星图显示,真正的逆鳞者不是别人 ——”“是她!”
沈明薇尖叫着指向林砚秋,镜面上的现代场景扭曲成古代废墟。
林砚秋看见自己穿白大褂站在废墟中央,手里握着完整的逆鳞镜,镜中映出的,竟是谢承渊被处刑的画面。
“够了!”
谢承渊挥手击碎铜镜,碎片散落瞬间,林砚秋听见现代和古代双重破碎声。
她低头看见手掌渗血,千里之外的现代,修复台上的古镜残片也渗出同样血迹,在操作台上画出跨越时空的裂痕。
“跟我走!”
谢承渊拽她跃上围墙。
林砚秋坠落时,看见侯府正门来了队人马,为首少年穿明黄衣服,腰间玉佩和谢承渊的双鱼佩很像。
更惊人的是,少年面容和她现代男友陆辰一模一样,只是眼神多了威严和冷冽。
“那是…… 七皇子?”
她失声问。
谢承渊脸色一沉:“记住,别靠近他。
景澜城的天命宿主不是沈明薇,是他 —— 但更危险的是,他灵魂里住着另一个穿越者。”
林砚秋想起沈砚秋纸条上的 “七皇子是关键”,正要问,却见七皇子转头,目光穿过人群和她对视,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这一刻,林砚秋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古代月光和现代灯光在她眼里重叠,她看见两个时空的自己同时举起镜碎片,裂痕在空中拼成完整镜面,映出个巨大秘密 —— 所谓双世镜,从来不是穿越的门,而是囚禁双生灵魂的牢笼。
谢承渊带她消失在夜色中时,身后传来沈明薇的尖笑:“林砚秋,你逃不掉的!
双生胎记重合时,镜魔的盛宴就开始了!”
林砚秋摸后颈,那块胎记还在发烫,手腕内侧的月牙疤不知何时红得像血,和沈砚秋尸体上的疤完全重合。
远处景澜台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林砚秋想起谢承渊说的 “修复即破坏”。
也许从她碰古镜那一刻,两个世界的毁灭和重生就注定了。
她这个普通的古董修复师,现在握着命运的钥匙,站在双世镜的裂痕中间,既是囚徒,也是破局的人。
晨曦照亮景澜城时,林砚秋在司天监秘室醒来。
她摸荷包,发现古代镜块和现代碎片粘成了完整的双鱼镜。
镜面上不再映两个世界,而是个模糊人影 —— 穿司天监道袍,和谢承渊很像,左胸口有道贯穿的裂痕,像被镜碎片刺穿的灵魂。
“醒了?”
谢承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砚秋转身,看见他在摆弄青铜日晷,晷针投影同时指着古代的巳时和现代的 8 点。
他抬头时,眼里闪过复杂情绪:“恭喜,林砚秋。
你完成了双生镜初次共鸣。
现在的你,既是过去,也是未来。”
林砚秋握紧双鱼镜,感受两个世界的脉动在镜中交汇。
她知道,三天后的祭天仪式是转折点。
在那之前,她得弄清楚:沈明薇为什么要复活前朝太子?
七皇子和陆辰到底什么关系?
谢承渊隐瞒的双世镜终极秘密,又是什么?
窗外,司天监星官们在架观测仪,二十八星宿的位置和现代天文软件显示的一样。
林砚秋想起母亲的遗言,终于懂了 “裂痕是命运的另一条路”—— 也许在这破碎的双世镜里,唯一的生路,就是拥抱裂痕,成为连接两个世界的桥。
她,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