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不是相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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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二,云隐山云居阁。

躺在榻上的玉面少年缓缓睁开眼,神情呆滞许久,才生涩笨拙地转动起眼珠子。

好熟悉的感觉,这是哪里?

再扭扭头,抬抬手,少年眸中顿生一段错愕。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相夷,你终于醒了!”

少年循声一望,只见一位老妇匆匆而至。

“相夷,你觉得怎么样?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老妇音容可亲,饱含关切。

少年微微蹙眉,心下暗自思量。

他认得眼前老妇,乃是漆木山的发妻、李相夷的师娘,漆木山唤她为芩娘,江湖人则称她为芩婆。

那想来此地,多半就是云隐山的云居阁了。

而此时此刻的他,将将从化成人形的错愕中回过一丝神儿来,连自己是几时化形、如何化形的尚且不知,便被这位师娘错当成李相夷。

可不久前,仅凭一个声音便认出李相夷的师娘,如今又怎可能轻易错认他人。

莫不是……“相夷?”

师娘的呼唤再次响起,少年只得暗收思绪,抬眼看向师娘,唇角牵出一抹安抚人心的微笑。

“师娘……”一声呼唤脱口而出,少年不由得再次怔愣。

他这声音,竟与李相夷当年一模一样。

那只怕他的样貌也……思及此,少年定下心神,接着道:“我没事,师娘。”

心下却暗道,怪不得师娘会错认,原来如此。

“嗯,没事就好”师娘徐徐点头,神色和蔼如常,不见半分异动,“只是那碧茶之毒,你是如何解的?”

听此一问,少年心中大震,神色间亦透出几分慌乱。

不好,这误会还是得尽快解开才行,毕竟莲花他……少年如是一想,立刻自榻上坐起身来,对师娘恳切相告:“师娘,我不是相夷,相夷的毒还没解,他快不行了,师娘还有什么办法救他么?”

从“我不是相夷”那句起,师娘的脸色就开始变了,待少年话音落下,师娘一双眼中己现几分惊惶。

“……你不是相夷?

那你是谁?”

师娘呆愣一瞬,眼中的惊惶之色便转为凛然之气,话音也透出令人生畏的寒意,“你和相夷,又是什么关系?”

见师娘转变如此之快,少年有些畏惧似的,抿唇咽了咽喉结。

而后,一双桃花眼愈加恳切地望向师娘,用最不谙世事的语气,说出一句十分不靠谱的话来:"我是刎颈,师娘,我和相夷,算是佩剑和主人的关系”眼看着师娘脸色再变,少年敛目垂首,颇有几分委屈地补上一句:“只不过后来,相夷将我弃于崖壁后,我就失了意识,再醒来,就是如今这个样子了。”

师娘眉头紧皱,只觉离谱,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发言,还是该动手。

却见少年复又抬眼,水灵灵的眸子怎么看怎么纯真,实在也不像个会胡编乱造的孩子。

“师娘,我虽不知我是如何化成人形的,但想来,师娘应是,在我还是剑身的时候,将我从那崖壁上拔出,再带回此地的吧?”

听见这话,师娘心中暗震,顿觉眼前这少年不似寻常之人,非但眉眼生得酷似相夷,就连脑袋瓜子,仿佛也和相夷一样好使。

可一把软剑变成活人这事儿,听来实在是荒谬得紧。

于是乎,师娘便存着“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儿”的心态,对着眼前少年冷冷一笑:“呵呵,你说你是刎颈剑是吧?

那好啊,那你现在就变回原形,给老婆子我开开眼吧。”

“……啊?”

少年霎时呆住。

却也只是一瞬的工夫,那呆色便化作一抹笑意,浅浅晕开在少年脸上,端的是人畜无害,又平添几分风华绝代:“这,这我也不会啊师娘,我如今,连自己是怎么变成人的都不知道呢,师娘若是不信我的话,换个法子验我可好?”

一种被戳中心思的不自在感油然而生,师娘面色微变,神情复杂地凝视少年良久,终是含着几分犹疑,沉声发问:“你,当真是,那把刎颈剑?”

少年眨眨眼,珠唇微动,却没有言语,只是似有若无地发出一声叹息。

继而敛去眉目,淡淡言道:“刎颈饮血便会泛出蓝光,这一点,师娘应是知道的。”

师娘闻言微怔,但依然持重警惕,心绪难测,“所以呢?”

少年神色未改,仍旧淡淡道:“所以,或许有一个法子,足以叫师娘验明我的身份。”

听闻此言,师娘未及回应,便见少年颈间青筋一暴。

紧接着,便有鲜血自少年口中汩汩而出。

“啊,你……”师娘大惊失色,骇然间,只见少年眼皮沉重,以手背抵住血流不止的口唇,薄薄一片身子微微晃悠,似乎难以支撑。

师娘待要封住少年的穴道替他止血,却见少年周身乍起蓝光,好似仙家骤然显灵,晃得人一时睁不开眼。

便在此时,忽听见“咣当”一声,蓝光霎时弱下去大半。

师娘定睛一看,眼前己无半分少年的影子,却有一把蓝光隐隐的软剑躺在地上。

正是刎颈。

方才那一声“咣当”,乃是刎颈剑从床榻上跌落至地面的声音。

俯身拾起地上的软剑,师娘满目震惊,仔仔细细瞧过,确认是刎颈无疑。

“这,哎,你就这么变回剑身了啊?”

师娘皱眉一叹,眼中又起忧色,“那你还能变回人形么?

我好替你止血疗伤啊!”

刎颈无声无息,只是默默躺在师娘手中,静静地泛着蓝光。

良久良久,那蓝光似乎弱下去一些,却仍是一丝声息也无。

这一切好似幻梦,却又分明身在现实,师娘双手托着刎颈剑,纠结如今该将其安置在何处。

搁在榻上吧,如今这只是一把剑。

倚在墙根吧,又觉得对一个受伤之人残忍了些。

主要是,那少年在变回刎颈剑之前,嘴里的血流成那样,八成是给自个儿舌头咬破了。

如今又莫名其妙变回剑身,却也不见剑身上有哪处破损,倒叫师娘一时没了主意。

想想那张酷似相夷的脸,师娘不觉心生爱怜,手上便极其轻柔小心地,将那刎颈剑置于榻上。

还十分贴心地用被子盖住剑身,只将剑柄露在外头。

心里只盼着,那少年还能再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