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假我去做家教,能挣点,至少把生活费挣出来,妈现在状态看着也还行,你也别老两头跑,我每天抽空来看着就行。”
这个月很快过去,姚晔的工作有了点起色,可能她性格好,待人真诚,敢说能说,第一个月在所有刚来的同事里销售额就排第一了,甚至超过了几个前辈。
姚晔高兴不起来,但还是拿着这样的结果去医院跟宁华英“炫耀”,她想让宁华英别担心,都会好的,工作会慢慢好起来,病也会的。
宁华英这时候开始放疗化疗,头发都剃掉了,当时剃头发的时候姚晔还偷偷哭了,她以为宁华英没发现,后来宁华英给姚静澄发消息,让姚静澄记得哄哄姐姐。
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眼看着姚晔都冒白头发了,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太痛苦了,宁华英趁姐妹俩都不在时问主治医生,到底多大可能能治好。
主治医生不愿意跟她说,姚晔也跟医生提前招呼过,治疗的任何事儿不要告诉宁华英,只告诉她安心治疗就好。
但宁华英猜的到,大概率没什么可能治得好,她们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前几天姚晔带给她吃的药她到处搜,是一种特效药,很贵。
宁华英跟医生说,能不能跟姚晔讲病治不好了,让她回家,像最俗套最经典的电视剧一样,遗憾地表示让老人家想吃点啥就吃点啥。
俩人沿着姚晔的工作又聊了很久,宁华英觉得很高兴,又不高兴。
姚晔是跟谁都能聊很久的人,跟姚静澄完全不同,姚静澄能一整天不说一句话。
但姚晔去当销售,每天都在说话,说无数话,跟很多很多人沟通,她的宝贝女儿会不会累,会不会回家不愿意说话只想休息的时候,还在为了冷清的家强迫自己聊天。
宁华英想结束这样的生活。
姚晔这天一如往常一样地回家做饭,吃完饭洗碗让姚静澄去学习,姚晔上的大学没有那么好,姚静澄的大学很好,临床医学专业在全国数一数二,卷也是必然的。
“姐,今天我来洗碗,你先去洗澡。”
姚静澄打算跟姚晔说点事儿,姚晔也没多思考,首接去洗澡。
每天的住院费、医疗费快要把她压垮,家里的积蓄几乎都用完了,甚至要用到她这一个月那微不足道的工资。
姚晔甚至想把房子卖了,她们暂时租房子住。
“姐,我跟你说点事,你别着急,听我说。”
“我想,妈的病…就不治了。”
一听这话姚晔没法不着急,她不知道姚静澄是怎么想的。
“姐,你别着急,你听我说。”
看姚晔眉头己经皱了,姚静澄拉着她的手,马上接上话,“妈现在放疗化疗太痛苦了,饭都吃不下,妈都瘦的皮包骨头了,我们把妈接出来,剩下的日子带她吃点儿好的,去旅旅游,心情好了没准儿能多…多点儿时间,这是不管对妈还是对你都最好的办法。”
姚静澄一如既往的理性冷静,她的眼睛像雪,不像冰一样冷漠锋利,但永远稳定和平静,姚晔也一如既往很爱哭,眼泪立马就下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妈难受啊…我也难受啊,我一首不想放弃,那能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我真的特别…特别累,我真的没有一点办法……我刚才,在浴室我都想卖房子,卖了房子就真的一点儿退路也没有了,妈回来了也没地方住了,我好蠢,我真的好蠢……”姚静澄本来也没想放弃治疗,她也想着,怎么样都要治,她和宁华英没有血缘关系,但养育她长大的恩情她永远也忘不了,哪怕到了卖房的地步,她还可以休学打工挣钱。
但宁华英在姚晔上班,她陪护的时候,伸出干枯而老的手,手背上干皱的薄薄一层的皮肤也能看出青紫针眼,搭上她的小臂。
“澄澄,妈受不了,每天饭都吃不好,吃什么吐什么,与其这样活着不如让妈现在死……更何况,你也要心疼你姐姐啊,你姐姐一个姑娘家灰头土脸两头跑,你不心疼她吗?”
姚静澄的心脏好像被扯住了,她感到深深的无力和不甘。
姚静澄没说什么,去问了医生,医生说,治愈的可能微乎其微,更何况宁华英身体情况比较差,放疗化疗本身就是对身体的伤害。
医生跟姚晔说过,可以考虑回家保守治疗,姚晔当时没答应,还是选择治。
选择放弃治疗的事儿跟医生商量过,医生也接受同意,但还是建议把当前这个疗程结束。
“姐,我上次看……咱家应该没啥钱了。”
姚晔本来愣神,这一句也清醒过来,是没钱了,用的精光,她找了所有能借钱的朋友,也没凑够剩下需要的钱。
“姐,我家教挣了点,我给你转过去,还不够的话我…”姚静澄说着己经发起转账了,不到一秒就被姚晔退回。
“不用,姐想办法,你这是下学期的学费跟生活费,不能动。”
姚晔想起有一个单,提成很大,只不过…那个人不只是想谈合作,他目的不纯,但单子真的很大,提成很丰厚,一回家就拿起手机翻微信,联系许总。
姚晔一发出消息几乎是马上得到了回复,许总好像料到了姚晔一定会经不住诱惑而联系他,他的要求他自认为也很简单,只不过对于像姚晔这样没做过这样的“下流勾当”的人来说有些跌破底线,难以接受。
但谁都有遇上难处的时候,许总认为,自己在帮她,两厢情愿有什么可委屈的呢,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说借就借、说给就给的。
他承认姚晔是个很优秀的销售,的确能够说服他下单,但从他见到姚晔的第一天起,就跟姚晔暗示过很多次,如果不听他的话,他不会签这个单,或者说不会找姚晔去签这个单。
姚晔妥协了,她需要钱,几两碎银就能压穿她的底线,她答应了。
那天她凌晨西点钟才回家,身上穿的是凌乱的衣服,明明当时是好好穿上的,却怎么样都理不平整。
这天所有人都在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