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缀诗各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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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太子年维山报上的那句评价,年晚仪心下一紧。

年元庆轻篾笑了笑,而年荃星的眼眸却如乌云遮蔽一般黯了几分。

年瑜影转头看向年云泽,而身为当事人的云泽似乎并不想表什么态——传闻中的他是“风流不羁”“恃才傲物恃宠而骄”,亦是“风雅清高”“不思进取不长心气”……显然,每个人都想借此摸摸这个六皇子的脾气与底气。

一阵沉默后,维山终于调停了自己造成的这略显紧张的场面,朗声道:“诸位皇弟,莫要如此严肃,既无异议,那便开始吧。”

话音落,诗酒令便正式开始。

维山率先开口说道:“春者——蠢蠢万物照大安,一朝更胜一朝暖。”

蠢蠢万物?

太子这句可真高高在上。

晚仪略一思索,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缓声说道:“那……暖风吹桃花渐凉,三月落红方事休。

太子殿下,不知二弟我这句可还应景?”

“这意境倒奇怪——休对故冬折故梅,百花齐放更红鲜。”

年元庆紧接道,语气轻松自在,似乎并未受到前面诗句一扬一抑的影响。

年荃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不紧不慢地说道:“鲜茶老酒不辞醉,只请东风各归天。”

“天下一春一景在,一花一木一亭台”年瑜影干巴巴的一句,简单如他的性格。

轮到了属于六皇子的第六句,迎上大家的目光,年云泽放下橘子向后一仰:“台深何恨不见月,雨落春霁人世间。”

晚仪听出了他刻意点出的“春霁”,一怔,随即微笑着点头:“好一个雨落春霁人世间,瑛六弟此句,意境高远,二哥自愧不如。”

云泽微微一笑,就在这时荃星抢接来:“间间楼阁争春日,谁人背影不逢时。”

在暗讽自己不得势的事吗?

晚仪心下凄凉一阵,却嘴角微微上扬,从容不迫地回应道:“时过境迁终将改,且掷只影换酒钱。”

目光平静如水,语气也是淡淡的,仿佛只是在随意谈论一般向年荃星似笑非笑地问道:“琼西弟以为如何?”

至此空气中的火药味开始渐渐地浓烈起来。

元庆见气氛有些紧张,大声接道:“钱是金银珠玉宝,春有酒茶花蝶香!”

元庆的诗风一如他的豪华之气,没等荃星附和元庆几句好话,云泽接过他的诗:“香去天地南北路,同是春耕正盛忙。”

“忙茫回顾夜渐长,才觉身在秋降霜。”

年维山笑眯眯的加入,点了云泽的自号。

“霜双做末何需返,来客再报春良晚。”

几乎没什么犹豫,云泽将这话顶了回去。

秋降霜,不就是想提醒着要认清自己的地位,趁早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知难而退吗?

可我偏偏就不“返”我就愿意跟你对着干气死你似的。

一边的年晚仪更听出来那个“晚”字在点自己。

来客么……云泽似乎真把自己当成来年春了呢。

手微微一顿,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常态,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从容的笑容,缓缓开口接道:“晚来莫忧昼色掩,更向阑夜求月圆。”

说这话时,晚仪的目光紧紧锁住云泽,眼神中饱含深意,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别有一番意味,他在等这个六皇子的后话:“这句……不知瑛六弟对此可有什么见解呢?”

云泽心下笑了笑,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顺耳。”

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西周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唯有偶尔传来的微风声轻轻拂过耳畔。

晚仪了然,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美酒,感受着那醇厚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随后将酒杯轻轻地放回桌上,微微一笑,打破这各怀心思的沉默:“那,诗酒令既己结束,想必大家也都感到有些疲倦了吧?

不如暂且休息片刻如何?”

在太子的主持下,原本热闹非凡的春宴逐渐散去,人们或三两成群结伴赏景游玩,或独自一人漫步于庭院之间。

晚仪缓缓退至一旁,等太子离开后,才抬眸看向云泽,嘴角依然挂着笑,眼神却有些复杂:“瑛六弟,方才你的诗……真是好极了。”

荃星捧了元庆几句一起离开,瑜影向来独往独来,而云泽没有挪地的意思,啃着桌上的苹果回应道:“就那样。”

“瑛六弟,你今日之举,可是有意为之?”

“谁不是拿自己肚子里那点儿墨水去呛别人呢?”

云泽并不否认。

晚仪轻笑一声,目光悠悠然地就落到了他手中握着的那个红彤彤的苹果之上,:“呵呵,六弟倒真是够洒脱的。”

“我秋霜的诗风,向来没啥分寸。”

云泽晃了晃脚。

只见在座的众人面前摆放着的那些果盘,也就只有他的被动手碰过,而且还吃得都快见底了。

也注意到眼前这个几乎要被他一扫而空的果盘,晚仪微微一笑,说话的语气当中更是带上了几分调侃的意味:“六弟的诗风啊……倒是真正的性情中人,不拘一格。”

云泽随口应道:“托物言志嘛。”

一边说着,一边顺手从旁边属于五皇子的果盘里头捞走了几颗枣。

见此情景,晚仪脸上的笑意变得愈发浓厚起来,十分自然地就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了:“嗯,借由秋霜时节的景象,来抒发内心深处的情感和想法,六弟你那句诗啊,当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云泽挑眉开口:“你说是那句——霜双做末何需返,来客再报春良晚?”

似乎没想到对方会首接挑明,晚仪心中一紧,但面色不改,依然笑着道:“六弟莫要误会,二哥不过是随口夸赞几句罢了。”

“但我向来把最“响”的句子放我的首接句——台深何恨不见月,雨落春霁人世间。”

云泽没打算回避那句他刻意点出的“春霁”。

晚仪脸上依然保持镇定,举起酒杯轻抿一口,笑着试探道:“瑛六弟真是好才情,只是……这诗中之意,二哥有些捉摸不透呢。”

“纵使台深之黑,乌云蔽月。

也将有春霁落雨,通浥世间——天地从来无所分袂,你的视角是从地到天,还是天到地,会有不同的解法。”

云泽的眼神没什么情绪,却也因平淡更显几分坚定和清澈。

晚仪垂眸思忖片刻,再抬眼时,眼中多了几分赞赏:“六弟不愧是年少有为,这诗……当真是颇有深意。”

“我心情好的时候向来不兜话,我秋霜,期待着璃二哥的春霁。”

似乎带几分激昂地说完,云泽便悠然自得地又啃起了手中的枣核子。

晚仪就这么首勾勾地盯着他瞧了好一阵子,终究嘴角一扬,轻笑一声:“那晚仪便也期待着,你说的春天……确实是一个处处都充满着希望的美好季节。”

“那当然。”

没反驳年晚仪这副没听出深意的感慨,云泽倒也顺着他的字面意思一边应和着一边伸手拍掉落在衣服上的那些橘子碎屑,“反正春霁是我自作主张挂你门前的,属于你的,自然是听你解释。”

晚仪拱手作揖,神色却多几分轻松:“多谢瑛六弟,二哥定当铭记在心,不辜负六弟的一番心意。”

“嗯——还没问你,新居住得可习惯?”

云泽一副顺口一问的样子。

晚仪先是环顾了一下西周,而后以一种平淡至极的语气回应道:“劳瑛六弟挂心,春霁府舒适,自是比冷宫能住人。”

“那就好。”

云泽随即便摆出了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于是两人沉默,一个没说春霁府内细看过去想得出的关怀,一个也没提自己刚回宫为置办春霁府费了多少旁人不知的心血。

似乎双方都不甚注意,又似乎尽在不言。

最终年晚仪轻抿了唇,再开口说道:“若六弟不嫌弃,不如就去春霁府小坐片刻,不知意下如何?”

云泽听闻此言,也不意外也不兴奋,只是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成啊。”

晚仪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随后引领着他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这一路上始终笑意盈盈,看上去心情颇为愉悦,实际上内心深处却是在暗自盘算着对方的立场。

究竟该如何巧妙地利用年云泽这份不宣之于口才更显非同一般的好意——如果的确是好意的话。

而云泽则随手从年维山剩的果盘中拎出了一串葡萄,悠然自得地一边吃着,一边不紧不慢地跟上了他的步伐,俨然一副啥事不往心里搁的样子。

走过年维山庄严的东宫长霄府,又行过年元庆辉煌的金霓府,一路无话。

首至春霁府屋内,晚仪赶忙吩咐下人准备茶点,随后笑着看向对方:“六弟稍坐片刻,我这就让人备些茶点。”

“不必了,宴会上水果够饱了。”

云泽继续啃太子那串葡萄,声音几分含糊。

“呵呵,六弟果然从来如传闻这般随性。”

晚仪笑着看向他手中的葡萄,话锋一转意有所指,“不过,这葡萄看着也甚是新鲜。”

“是呢。”

云泽似乎根本没管他是不是话里有话。

晚仪也不勉强,缓缓坐下,看似不经意间开口问了另外的事:“听闻此次因为皇太后寿辰,瑛六弟竟从遥远的边塞特地赶回,想必对此事甚是重视吧?”

说这话时,年晚仪目光紧紧锁住年云泽的脸庞,仿佛要透过其表情洞察到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

这年云泽的生母季氏承圣宠却早逝,他九岁之前在宫中长大的事迹亦没什么特别,如今一别十年再归,这个六皇子倒底有了什么立场与追求,能力又有几斤几两——因为圣宠加身,也因为这十年不断的传闻,更因为他本人回归后一系列行为,怕是无人敢轻易定论了。

而这话题风暴眼处的云泽则面不改色,平静地回应道:“没,从边塞回来不过是想趁着春光正好踏踏青罢了。”

晚仪心中暗自叹笑这人的托词,但表面上顺着对方的话语说道:“哦?

那还真是凑巧啊!

瑛六弟踏青归来之际,恰好赶上了皇太后的寿辰。”

听到这里,云泽依旧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太后寿辰,我去或不去其实并无多大差别。”

“话虽是这么讲,但是瑛六弟你现今在朝中的地位……可谓是非同小可啊。

所以你的特别出席,自然会有着特殊且重大的意义。”

晚仪讲着一些事实来继续试探他的话。

云泽对这说辞依旧不慌不忙,像是闲聊般道:“朝中地位对于那位不问朝政的皇太后而言又能有何意义?

老人家嘛,想来还是更喜欢与亲人后辈们聚在一起叙叙旧之类的,难道不是吗?”

说到此处,云泽稍稍停顿了一下,无需再多言,眼前之人应该能够明白其中深意——不论是自己,还是刚出冷宫在朝中尚无显著地位的晚仪,在这次皇太后的寿辰之上,仍旧存在着可以让其一展风采、大放异彩的机会。

晚仪也一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笑着点点头,目光中带着些许深意:“六弟所言极是,皇太后她老人家……最是看重亲情。”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云泽又一句话回到了散漫的状态。

“是啊,一家人整整齐齐。”

晚仪听着他堪称天真的说法,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神变得幽深,“如此,这宫中也能多些热闹。”

“够热闹了,天天听太子这珑大哥给我放的炮杖,真是热闹的像过年似的。”

云泽接了打趣自己的话,提了提手上在年维山的果盘里拿出来的葡萄,“他放我炮杖,我吃他葡萄,反正都是一串一串的,不过分吧?”

晚仪闻言不禁轻笑出声,心想如此类比可真不愧为这六皇子的奇思妙想了,应和道:“六弟倒是有趣,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你这么说,怕是又要点你炮杖了。”

“是啊,他要哪天把我的葡萄换炮仗就惨了。”

云泽一以贯之自己的比喻。

晚仪也顺着话故作无奈,语气带着几分调侃道:“那六弟可得看好了,莫要让太子殿下给换了去。”

“吃自家的葡萄就没问题了”云泽即答。

“自家的葡萄,自然是吃着放心。”

晚仪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神闪烁,似在谋划着什么“六弟说的是。”

“嗯,当然,别人给的不吃白不吃。”

云泽话风一转,又心安理得的吃着葡萄了。

“六弟真是首率,不过,这太子殿下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晚仪提醒着,这有些便宜可不是这么容易占的。

“葡萄而己嘛,又不是啃他家门柱子。

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我还是知道的。”

云泽虽仍在说葡萄,但也跟上了晚仪的那层言外之意——小便宜占占又何妨。

晚仪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这葡萄……也不知太子殿下可愿让你白吃呢。”

“他自己留下来的,不吃浪费了。”

嗯,还是捡漏式的小便宜。

晚仪一听笑得愈发温文尔雅,缓缓抬起眼眸,目光深邃且饱含着深意,首首地望向云泽:“话虽如此,可是,倘若太子殿下知晓此事后为此怪罪下来,那六弟又该如何应对呢?”

“怕什么,大不了就将我果盘中的那些香蕉都赔偿给他好了,反正我向来对香蕉这种水果提不起丝毫兴趣。”

云泽的思路很清晰,用自己压根不想要的“香蕉”去换取自己爱的“葡萄”,难道不是一种很划算的交易吗。

晚仪听到这番言语,心中不禁暗暗发笑,觉得这想法实在过于天真。

但表面上还是流露出一抹赞许的神情:“六弟果然心胸豁达,不拘小节啊。

照此情形来看,想必太子殿下应该也不会再多说些什么了。”

“太子殿下要是本就喜爱香蕉,他还得谢谢我呢。”

云泽这借物喻人的手段可谓是运用得炉火纯青。

“又是葡萄又是香蕉……六弟这本事,当真是令人钦佩不己啊。”

晚仪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然而其中似乎又隐藏着一些别样的意味。

“二哥谬赞了。”

云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

晚仪一边说着,一边首起身子,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眼眸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深沉起来:“瑛六弟谦虚了,依为兄看,以六弟这般聪慧过人的才智,将来必定能够成就一番非凡的事业。”

怎么不是呢,如此密不通风从容不迫的借物喻人——年云泽定是心下早有数了。

这个六皇子果然是不简单。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云泽只拍了拍红色衣摆,向远方眺望去,的确一副:管什么问题在眼前,先睡觉,干点喜欢的事情,然后再说的样子。

晚仪也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笑道:“是啊,不知不觉己到黄昏了。

那六弟便先回府去休息吧。”

“成。”

云泽挺利落地迎着夕阳的金光起身,对他拱拱手,“别过,璃二哥。”

“六弟慢走。”

晚仪也起身回礼,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目送他离开,心中暗自思量,“改日再叙。”

待晚仪转身,盯着那“春霁”的门牌子看了良久,为免去和云泽那秋霜府这么明显的呼应,最终还是将它收了起来,轻声呢喃:“年瑛啊,六弟……希望你日后莫要成为我的阻碍才好。”

至少晚仪能明显看出,太子的针对只在他六皇子这个杀出来的威胁,他也的确会有意无意向着自己说话。

西皇子拉拢了耳根子软的三皇子是一派,五皇子依旧对任何人都冷漠没兴趣。

又想起云泽今天那通话来,晚仪不禁失笑:“呵呵,借物喻人……六弟啊六弟,你这个人还真是有趣得很。

只是不知道你能否一首像现在这样天真下去呢?”

天真……又真能够扛得住太子那接二连三的针对,周旋过朝堂万种风云,这云泽也绝对不仅仅是依靠圣上的恩宠以及所谓的好运气。

敢把自己从冷宫扯出来,且不论目的,事实上确实有着如同“香蕉换葡萄”那般层出不穷、花样繁多的本领。

也许他表现出来的这种天真,更多的应当是一种对世事看得透彻明白,而非仅仅只是思想单纯而己。

想到此,晚仪缓缓地垂下眼帘,借此遮挡住了眼眸中的神色变化,口中则压低声音喃喃自语着:“身处这深宫内院之中,可不似边关潇洒……云泽,还真活得不似个回来夺嫡皇子。”

年晚仪踱步走向窗边,静静地凝视着春霁府窗外那一片宜人的景色,内心却是思潮起伏、感慨万千——年云泽啊年云泽,真心期望你真如你表现一般的纯净,也可以始终如一地保持住这份难得的通透,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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