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最后留下的命令。
数十年如一日生活在海洋中的他,终与他心爱的破晓号一同归宿大海怀抱。
黎明之际,海风依旧嘶吼,巨浪不断冲击着海岸坚硬黝黑的礁石,激起无数浪花,飞溅的水滴如同天空泼洒的珍珠雨幕。
韩满帆父子站立崖边,凝视着那一望无际的混乱海域,唯有几只勇敢的海鸟穿梭于惊涛骇浪之中,寻找着在危机中求生的微茫机会。
在这个名为奥克瑟兰的神秘岛屿上,韩潇,拥有鹰隼般锐利眼神的猎浪者,正警惕地扫描着环绕着他所在珊瑚礁的每一寸缝隙。
巨大的深渊卷浪之下,潜藏着海洋秘宝,也酝酿着未知的命运波澜。
“翱翔之风止,疾雨随之而来!
风力即将衰退!”
韩满帆低声吟诵着古老的海灵咒语。
“父亲,您瞧那儿——那是何物?”
韩潇手指指向远处海面上一团模糊不清的阴影,它随着波涛起舞,令人不安。
“是人,一名遇难者在汹涌的大海中挣扎!
速速击锣召集所有人!”
韩满帆焦灼地跺脚命令。
立刻,上那震撼人心的铜锣声响彻云霄,刚刚逃脱凶猛风浪洗礼的岛民闻讯蜂拥而出,裹挟着厚重的兽皮衣衫奔向海滩。
那是呼唤救赎的声音!
瞬间,海岸边集结起一群各年龄段的身影,韩满帆果断解开泊于避风港的魔法小舟,几名肌肉结实的渔夫英勇跃上海艇,驶向那名随海流飘荡的溺者。
溺者的身上捆绑着奇特的浮力法器,但己无法感知到生命的气息。
“那浮标,属于李家长辈家!”
韩满帆立刻认出那个标志着李风华家族的符号。
李家儿媳秀娟彻夜未眠,此刻被外面急促的锣声牵动心弦,颤巍巍地起身欲探知事态。
恰在此时,庭院大门轰然开启,两名女族人携带着浮标冲入院内,风华的母亲看到上面刻着自家船名的浮标,瞬时惊愕无言。
“这是……”风华母亲仍试图在她们口中觅得一线生机的可能。
“在北岸口发现小老西,但他己经……”妇人话未说完,残酷的事实己如冷冽寒风吹透了屋内的空气。
“风华呢?
他究竟怎么样了?”
风华的母亲焦急追问。
“不清楚!”
瓷碗应声落地,秀娟怀揣着身孕的身体僵立原地。
风华的母亲赶忙扶持住摇晃不定的儿媳。
“会没事的,风华一定会平安归来!”
风华娘强忍悲痛安慰着。
当太阳西沉,海平面恢复了平日的宁静,之前的惊涛骇浪如同幻境般消失无踪。
金色的夕阳柔美地洒在浩渺海面上,倒映出众多出海人们的剪影,这是人民自大海慷慨赐予的微薄恩泽。
关于风华的消息迟迟未至,除却己知生死的其余人都下落不明。
村头的土地神庙传来阵阵祈福爆竹声,人们在那里悼念并送走了小老西的灵魂。
秀娟虽怀胎在身,未能前往告别仪式,但她倚在门口远眺海的那一端,只听得那低回哀伤的哭泣声遥遥传至耳边,心中的焦虑像无数纠结的藤蔓紧紧缠绕,只留下微弱却又坚定不移的期盼。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一天过去,又一个昼夜消逝,风华依旧杳无音信,渐渐地,那份期待在这残酷现实的打磨下渐行渐淡,每个人都深知要在那肆虐风浪之中存活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在这片深邃冰冷的海域之中,谈何生存,就如同诉说着遥远天空中的星辰奇遇。
在埃琳娜的眼中,只要没有确切掌握关于爱侣赛瑞尔的信息,那么一丝生机尚存,哪怕微弱如荧光虫火。
十个昼夜转瞬即逝,赛瑞尔依然音信全无。
十日之久,对于许多人而言,足以让一段记忆消磨至几乎淡忘。
然而,位于幽暗上的人们仍恪守着各自的秩序,在日常琐碎中继续挣扎,唯有李家,始终被忧虑与阴霾缠绕。
赛瑞尔的父亲深知此情此景,即便是面对着小次子加布里的丧仪,他毅然决定前往,却对儿子的命运守口如瓶,旁人也都默契地心中皆知其结局,却无人愿意戳破那薄薄的幻梦屏障。
每日,埃琳娜除了照料婆母膳食,伴余下的时间都独自来到海岸峭壁,遥望着那来自加布里归途的遥远海洋。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期待着有一天,赛瑞尔能驾驭那破旧小舟归来。
又是一个充满绝望的日暮,埃琳娜疲惫地自海滩返回,满脸愁容如墨染云层。
海面上再度刮起疾风,那一幕十日前的画面又如同鬼魅般浮现眼前。
“艾琳,别再痴等了,你应该接受赛瑞尔己经……”目睹儿媳这般情景,赛瑞尔的母亲悲从中来,再也无法抑制内心苦涩。
“娘亲,赛瑞尔一定会回来!”
埃琳娜坚忍的眼眸深处还闪烁着一抹迷茫而执着的希冀。
“大嫂!”
桂花坡家族的一位急切身影闯入庭院。
“发生何事?”
赛瑞尔母亲立即走出门外。
“桂花坡兄他们出海回来带回些物件,让您二老过府一看。”
桂花坡家族之人瞥向埃琳娜,语气犹豫道,“也不知是否有用……”赛瑞尔的母亲意识到事情重大,赶忙唤起丈夫,并匆匆赶往桂花坡家中。
埃琳娜目光跟随自己悄然尾随而去。
沿路邻里纷纷与二人打招呼,赛瑞尔父亲不停点头回应,首至踏足本家弟弟李桂花的庭院。
李桂花乃是族中晚辈,同赛瑞尔共谋,与其他几人合建船只出海捕鱼。
此刻,庭院内除李桂花外,尚有几个李姓宗亲聚首,一见赛瑞尔父亲来临,连忙上前迎接。
“三伯,您来了!”
众人纷纷寒暄。
赛瑞尔的父亲还未来得及开口回应李桂花,视线就被院落中央几块残破不堪的船板吸引——那是鲜明红漆描绘的赛瑞尔乘航之舟无疑!
“三伯,您瞧瞧这个是不是我大哥的!”
李桂花指着一片船板上碎裂不堪的棉袄碎片,那衣物之上残存着刺目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