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两人的穿着,年轻的三十多岁一身紧身黑衣劲装,腰间别着一把匕首;年长的西五十岁男人一身茶驼色华服蟒袍,全然不是村中人的打扮。
林染秋生了警惕之心,此人身穿蟒袍,想必和宫里有关,恐怕大有来头,于是不紧不慢地走到院中,距离门口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停住。
“你们是谁?”
“是这样的,我们有要事要找林公子,还请林公子开门进屋一叙。”
为首的年长男人言笑晏晏,态度端庄。
林染秋扬眉,“你们知道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如今林公子大名在皇宫内无人不晓。”
那名西五十岁的男人温和地笑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敌意。
“我并未进过皇宫,向来平平无奇,皇宫内怎么会有人知晓我?”
年长男人从容不迫,缓缓道:“林公子请容我俩进院,一切马上就会知晓,这里可不是谈事的地方,或者说林公子想让村里更多人知道。”
“若我不想知道,也并不想谈事你又待如何?”
说罢,林染秋欲转身就走。
“林公子,咱家奉命而来,恐怕由不得你不谈事。
若是林公子执意不开门,咱家只好得罪来硬的了。”
年长男人态度稍微硬了点。
林染秋没想到两人居然有如此势在必得的架势,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他身旁的黑衣劲装男子似乎跃跃欲试,等着大展拳脚。
林染秋大喝一声:“我看谁敢!
你们想硬闯,难道不怕吃官司得罪人吗?
看你身着蟒袍,想必定然知道私闯民宅该当何罪!
你是想事未竟又添新罪?”
石海未曾料到眼前小小少年竟有如此胆识,识得蟒袍又不畏惧权贵,心里叹道不得了,难怪靖王要我来此一遭,若是宋辞路一人,怕是不好收场。
林公子又是皇上下了旨,是靖王的人,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闹大了也不好收场。
石海轻咳一声,缓和了语气,陪笑着说道:“林公子言重了,犯不上私闯民宅,我们不是还什么都没做嘛。
林公子也莫要生气,是咱家失言,不过确是有要事相商,耽误不得,您看要不还是让我们进来吧。”
林染秋瞥了瞥院墙的铁锹和木棍,想来用这两样东西防身并不困难,于是将信将疑地打开院门,放两人进来。
石海长赶紧拉着身后一身黑衣男子一道进了院子。
石海从宽大的袖口掏出明黄锦制的圣旨,说道:“奴才石海,奉皇上与靖王之命前来接林公子,还请林公子下跪,容奴才宣读圣旨。”
林染秋蹙眉,无论是皇上还是眼前的两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这宣读圣旨又是要做什么?
然而面前这两个人,一个言笑晏晏气势如虹,一个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显然自己并没有听错,两人的态度明确,大有不读圣旨不罢休的架势。
林染秋只得不情不愿地跪地。
石海缓缓展开圣旨,尖细的嗓音回荡在茅草屋的院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滋闻李氏之子林染秋品貌出众,温良敦厚,家传义方,柔顺表质,幽闲成性,训彰图史,朕躬闻之甚悦。
今特册封为靖王妃,所司备礼册命,主者施行,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钦此。”
林染秋愕然抬头,震惊不己,跪在原地,甚至忘记了时间流逝。
他在说什么?
眼前的男人……刚刚说了什么东西?
为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什么叫成婚?
什么叫天作之合?
那个靖王又他妈是谁?
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叫靖王妃?
谁是靖王妃?
是我吗?
“林公子,快接旨谢恩呀。”
石海收了圣旨,笑意盈盈地提醒他。
林染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捏紧拳头竭力不让自己失控,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开口:“敢问石公公……靖王是哪位?
我从未听过此人,皇上为何让我……”石海深知少年身无官职,对官场之事不甚了解,宽慰笑笑说道:“靖王自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这道圣旨,还是靖王想方设法求来的。
还请林公子接了圣旨,奴才也好回禀皇上。”
林染秋冷眼看着,并未有接旨的打算。
“林公子,抗旨不遵可是大罪过,不仅林公子自身难保,就连林府上下、李家村全村恐怕都不能幸免于难,倘若怪罪下来,林公子怕是首当其冲了。”
石海及时出声提醒着。
“皇权未免也太霸道了,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习惯这里的生活。”
林染秋小声嘀咕着,不耐烦地一把接过圣旨。
“行了,圣旨我接了,还请公公费心在我面前美言几句,多、谢、他、好、心。”
林染秋着重加重了最后几个字,在石海诧异地看向自己时,不着痕迹地把眼底里的怒火完美隐藏,似笑非笑。
石海怀里一沉,他下意识地用手接住,低头一看,赫然是一锭金子。
石海大笑,眼前的少年倒是有意思,不惧皇权,瞧着敢爱敢恨的样子,不禁感叹还是年轻好啊。
“林公子放心,奴才回去会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的。”
石海把金子揣进怀里,宽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林染秋对他俩再没好感,冷眼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黑衣人。
黑衣人不甘示弱,坦坦荡荡地回敬眼神。
两个人的眼神不断在空中刀剑打架,比划数招,有来有回。
还是石海打破气氛,捅了捅黑衣人的胳膊,低声提醒他:“影三,莫忘了你的任务啊。”
宋辞路这才如梦初醒,原来少年一首盯着自己,是在让自己自报家门啊,害,误会了不是,还以为他要跟自己过招比试呢。
宋辞路有些不好意思,不自在地干咳一声,拱手抱拳道:“在下是靖王影卫,排行第三,名唤宋辞路,负责护卫靖王。
此次前来是受靖王之命,带林公子回靖王府。”
林染秋冷漠地瞧着宋辞路,一语不发。
宋辞路低头,忐忑不安,逐渐焦灼。
林染秋静默原地,沉思片刻突然出声,“是……靖王?
是他让你来接我的吗?”
“是的,林公子。”
林染秋围着他来回踱步,摸摸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
石海捋了捋袖子,温和说道:“如今天色己晚,林公子不妨回屋休息一晚,待天一亮,奴才与影三自会来接林公子。”
林染秋突然笑出声。
休息一晚?
这么放心他,就不怕他连夜跑了吗?
“我去休息了,那你们呢?”
宋辞路闷闷开口:“林公子不必担忧,李家村这么大,自有石公公容身之处;在下既行护卫之责,理应护卫林公子周全,若是林公子有事,但请吩咐,在下必定全力办妥。”
石海笑着点头称是。
“那感情好啊。”
林染秋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进屋,把两人留在原地。
“麻烦走之前记得把院门关上!”
林染秋说完这句话,冲他俩面无表情地假笑一下,利索地关进茅草屋的门,插上了门梢。
石海与宋辞路两人面面相觑,不解地看向紧闭的屋门,只得老老实实退出院子,关上大门。
林染秋进了屋子,手中的圣旨被他毫不犹豫地随手扔在桌上,随之又依着惯性缓缓跌落在地,那道金色锦制的圣旨瞬间染上了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