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阳乃大宸国边城,与其接壤的西羌国部族侵犯霸占将近十载。
这么多年,两国交战一首不曾停过。
幸得昨年,有忠勇大将军成功打退西羌,逼迫对方议和,西阳这才有了十年从未有过的和平。
可毕竟那西阳是才收复的失地,自然就要比别的地方乱了些。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那里乱虽乱,却还算是个比较富裕的边城。
不然,那西羌部族就不会宁愿损兵折将,也要霸占着那片土地数年。
“眼看着再过几天就要搬迁西下了,母亲的身子还未大好,儿子实在愧疚。”
沈尹峰连连叹气,顿了顿,抬头看向沈老太太,轻声询问道:“城外有个旧宅子,不如母亲先去那里养着病。
儿子让鸢姐儿和豁哥儿留下来陪您。
母亲身边用惯的丫头婆子们也都留下来伺候着,等到母亲身子大好了,再让刘勇亲自护送母亲过去。”
沈老太太晓得自己的身子近年来是越发不爽利了,心里对儿子这决定虽有些心酸,面子上却也只是不在乎的微微摇了摇头,“不必顾忌我这老太婆了,那刘勇是护院,好歹有些本事,这一路上跟着你,我也放心。
至于豁哥儿,我晓得儿媳若没了他,心里定不舒爽,还是让他跟着你们一道,留下鸢姐儿陪我着老婆子就好。”
沈尹峰想了想,郑重道:“母亲说的,我也晓得,就听母亲的。
留下鸢姐儿陪着母亲养病,不过刘勇还是一道留下来的好。
这样的话,儿子才放心。”
沈老太太微微展颜,“难得你有这份心,那就按你说的罢……唉,可惜了鸢姐儿的一桩好姻缘……”“原来母亲也己知道了。
此事……是儿子识人不清,这桩婚事不要也罢。
以后儿子定当尽力为鸢姐儿一寻一门好亲事。”
沈尹峰神色不虞,沉声道。
……墨香阁外,花红柳绿,细雨霏霏,正是赏景好时节。
沈卿鸢轻轻推开雕花木窗,望着那沐浴在细雨中翠若滴玉的几株大柳树,拄着脑袋发呆。
虽然在这地方住了整整五年了,可心里还是觉得一切都很陌生。
五年前,她明明就好好的躺在医院里,怎么一起来就成了个九岁的半大小女孩儿?这五年来的耳濡目染,让沈卿鸢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大梦。
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现在这古色古香的地方,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姑娘,万事想开些罢。
那节度使家的公子固然好,但凭着姑娘的才情样貌,又何愁找不到更好的。”
雪梨见沈卿鸢神色黯然地望着窗外发呆,只当她是在为刘家退婚一事伤心,便这般安慰道。
沈卿鸢转头,嬉笑看她,“你这小丫头,谁说我是因这个不开心了。
那节度使家的公子是高是矮,是圆是扁,我都不晓得。
这婚事推了也好,也省得我以后发愁。”
雪梨撅了撅嘴,“我明明就比姑娘你大一岁,这小丫头由姑娘口里叫出来也太别扭了。”
忽然想起什么,微微凝眉。
小步挪到沈卿鸢身边,盯着她一双水眸。
凑近耳朵,低声道:“姑娘,我方才听赵妈妈说,老爷好像要将姑娘留下来照顾老太太。
等到老太太身子爽利了再和最后一批杂物一起前往西阳。”
沈卿鸢眸子唰的一抬,“当真?”“赵妈妈虽是个爱嚼舌根的,但是说出的话从来不是空穴来风,此事估计错不了。”
雪梨正色道。
“……也罢,左右待了好几年的地方,突然离开,反倒有些不舍。”
沈卿鸢敛了惊奇,淡淡笑道,径首走向床榻。
拾起那未绣完的蜻蜓戏水捐帕子,认真绣了起来。
这东西最是打发时间,不一会儿就过去了一两个时辰。
雪梨在一旁看着,偶尔打趣两句,“姑娘的手巧,瞧着蜻蜓活儿跟真的一样。
以后谁要娶了姑娘,那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卿鸢呵呵一笑,“托咱雪梨姐姐的福,我要真能觅得好郎君,以后让孩儿唤你一声干娘都不为过。”
雪梨听到此话,面色一变,忙道:“姑娘私下里打趣我就好,这话可万万莫要让吴嬷嬷听了去。
不然她又要训斥我一顿,怪我教坏姑娘,到时候只怕——”低了低头道:“把我分配到别的地方做活。”
沈卿鸢停了手中的锈活,抬头看她,面上带了几丝笑意,“吴嬷嬷待人是严厉苛刻了些,但心思却是好的。
再说了,嬷嬷也上了年纪,你们平日里多让让她,不要总跟吴嬷嬷较真。”
雪梨低低的哦了一声,又欲说什么,却见到门口而来的人,立马住了嘴,身子下意识的一绷紧。
沈卿鸢回头看去,来的人正是吴嬷嬷,忙笑着起了身,“刚才还在说嬷嬷呢,嬷嬷就到了。”
吴嬷嬷一张脸早就挂满了笑,顾不得说别的,几步走来,“二姑娘,大姑娘领着姑爷来了。”
沈卿鸢眼一亮,喜道:“大姐回来了?”“那可不是么。
姑爷在正厅,有老爷招待着,大姑娘这会儿估计己经到了太太那处了。”
吴嬷嬷笑得咧了嘴。
两位姑娘的情分,吴嬷嬷这几年都是看在眼里的。
自然晓的二姑娘十分想念两个月前出嫁的大姑娘。
所以一得了消息,便急急来报了。
果然,沈卿鸢一听这消息,忙不迭的就往太太的住处赶去。